江清月狠狠地看着燕稷，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克制，克制，江清月告诉自己要克制。
好几个大臣都在窃窃私语，觉得燕稷的这个提议，倒是真的可行。
江清月看向广元帝，现在最关键的，是大BOSS是什么想法。
“荣安，你如何想法？觉得太子的建议，怎么样？”广元帝问着江清月。
江清月摇摇头：“不妥。”
“有何不妥？”燕稷看向江清月，“众所周知，荣安县主在齐王府过得一直不怎么顺心如意。心病难意，县主久伤成疾，这倒是也说得过去。”
说着，燕稷还看向了燕礼，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太子皇兄，您这是什么意思？”燕礼慌乱地看了广元帝一眼，着急解释，“这和江侧妃在齐王府有何关系？”
“皇帝无须着急。”燕稷不慌不忙地道，“本太子刚刚的解释，只是为了让荣安县主的暴毙有个合适的理由罢了，众位大人是否也觉得，本太子提议可行？”
其余几位大人对视几眼，然后纷纷点头，朝着上方坐着的广元帝一拱手：“太子殿下的提议着实可行！”
燕礼眉头紧皱，因为太过紧张，额头上的青筋都绽了出来：“父皇，不可啊！”
“四皇弟，你这么极力阻拦，难道是你舍不得江侧妃？”燕稷继续追问，“可是四皇弟不是一直都对江侧妃十分不待见吗？难道是最近，改观了？”
“我和江侧妃的事情，是府内私事，不劳太子皇兄记挂！”燕稷说着，一敛袍裾，朝着广元帝跪下，双手握拳，“禀父皇，儿臣深知为了社稷安定，舍弃一个小小女子不算什么。但是江清月是儿臣的侧妃，儿臣实在不忍心看她去华安和亲，受此般折辱，皇……”
燕稷却打断了燕礼的话：“四皇弟，你也说了江侧妃是为了社稷安定所以和亲，这种大忠大义之事，大家知道后只会赞美，哪来的折辱这一说呢？还是四皇弟私心太重，哪怕眼睁睁看着西北边城的百姓民不聊生，也不愿舍弃一个小小的侧妃呢？”
听到燕稷如此咄咄逼人，燕稷也没有退让，挺直身板看着燕稷：“若是此次八皇子看上的是香良娣，太子殿下可会舍得？”
“为了盛天安定，本太子没有什么舍不得！”燕稷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太子殿下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这话是江清月说的，她依旧泰然自若，和燕礼的紧张不安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么一看，燕礼到更像是那个要去和亲的人。
“毕竟只是一个假设，太子殿下当然答应得爽快。”江清月缓声说着，语气中的嘲讽不言而喻。
“假设也好，真实也罢，本太子都是一个想法。”燕稷唇角勾起了一抹阴柔的笑纹，叹息一声，“四皇帝对自己府中的妻妾可真是爱护啊，之前为了一个卢侧妃都愿意给顾辞下跪，如今为了江侧妃甘愿忤逆父皇的意思，这是令本太子敬佩不已！”
“太子皇兄，你……”那些个不堪的事情被燕稷这么在明面上大刺刺地说出来，燕礼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倏然涨红。
他虽然上次叮嘱过了，这个事情不许外传，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终究……还是传出去了。
燕稷说的都是实情，他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燕礼慌忙地看向广元帝，生怕他因此而责怪。
“毕竟我盛天一直主张家庭和睦，齐王殿下善待妻妾，倒是可以成为大家效仿的典范。若是每个家庭都可以夫君爱护妻妾，那妻妾必然也真心相待。这样一来哪里还会有什么家庭纷争的存在？小家和，大家安，到时候整个盛天，还愁不会国富民强吗？”
听到江清月的话，燕稷和燕礼全都转头看向了她。
燕稷带着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而燕礼则是神情复杂，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替自己说话。
江清月给了燕礼一个“你别多想”的眼神，她帮他说话，不过因为如今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已。
“但是身为皇子，只可跪皇天厚土，只可跪父母君王，哪有跪人臣的道理？”燕稷依旧在咬着这个事情不放。
燕稷在之前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就旁敲侧击地告诉过广元帝，但是广元帝一直都未责备燕礼，倒是让燕稷有些捉摸不透广元帝的想法了。
他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就不信广元帝还会恍若不闻。
落针可闻的御书房，江清月倏然轻轻缓缓叹了口气，声音不大，但是足够突兀。
“荣安，你在想什么？”
“臣女在想，盛天官场是不是任人唯贤？”
“自然是。”广元帝的回答没有什么犹豫。
“那是不是只要是有能力者，盛天要好好招揽，收为己用？”
“自然。”
江清月点点头：“臣女听说，祖皇帝曾三拜九叩去请晓微子先生出山，来平定建国初期之乱。还听说明祖皇帝上朝时甘愿让当时的宰相王忠大人坐龙椅，自己在侧听政，才有了后来的明祖盛世与帝相相和的佳话。”
说着，江清月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看着燕稷：“顾世子乃是浮生山浮生老祖爱徒，才华能力自无需多言。太子殿下觉得，他禁不起齐王殿下三拜吗？”
燕稷盯着江清月，起伏的胸口被他深吸几口气压了下去才没有太大波动。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自然，禁得起。”
江清月徐徐说了这么多，抛出先例，燕礼的行为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顾辞虽然年纪尚轻，不能和那些名垂千古的老先生相比，但是到底，也是个贤能之人。
燕礼悄悄看向了广元帝，他的脸隐在珠帘之后，依旧不能看清。
燕礼很是紧张，额头手心全都是冷汗。
后背渗出的冷汗让他的衣服湿哒哒贴在了身上，很少不舒服。
但是他不后悔自己当初那么做。父皇的一顿责备和英老国公的支持比起来，明显后者更加值得。
许久，广元帝才沉沉开口：“齐王，你起来。”
燕礼松了口气，道谢起身。
“今日说的是荣安和亲的事情，其它事情，容后再议。”广元帝一句话，将跑了题的争论又拉了回来。
燕稷心中不虞，一句“容后再议”，谁知道会后到什么时候？
没有因为这个狠狠将燕礼一军，真是可惜！
只是不知道，父皇不做置喙，是因为顾辞，还是因为舍不得燕礼？
如果是后者……
燕稷狠狠地想着，那江清月，他更是不能让她留在燕礼身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