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衍并未察觉出江清月思绪上的一点点变化，兀自又道：“奴才之前一直留意着库房那边的动作，倒是能知道齐王殿下将东西送去给了谁，只是不全。”
“不全也好，你能留意已经很不容易了。”江清月声音放慢，就连步子，也逐渐放缓。
早上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江清月眯眼看着朝阳的方向，倏然，停下了脚步。
许衍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许管事之前还不是王府管事，就能留意到那诸多事情，可见，许管事才思敏捷，堪当大用。”
她慢悠悠的语调，别有深意，许衍一下半下，倒真不敢觉得她是在夸自己。
“县主过奖。”许衍低眉顺目地回答。
“那么我问你。”江清月侧目看着他，“你倒是是谁的人？”
这一声质问，像是一道惊雷，在许管事心头炸开，直接将他累了个七荤八素。
“奴才是齐王府的管事，自然是齐王府的人。”
江清月水眸微眯，清润的目光带着可以穿透人心的力度，落在许衍脸上，让他不敢和自己对视。
“你主子确实是好本事，你也足够聪明。”江清月缓声道，“只是不知道，你主子将你安排进这齐王府，到底是为了齐王燕礼，还是为了我江清月呢？”
不待许衍回答，江清月便又道：“我猜是为了齐王殿下，毕竟许管事比我可入齐王府早多了。”
许衍嘴唇轻微哆嗦两下，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清月。
他是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荣安县主突然就问到了这个。
“但是说是为了我，也未尝不可。”江清月又否决了自己的上一句话，朝着许衍迈近一步，“你家主子自诩博古通今，虽然那个时候我还没嫁入齐王府，但是他未必不知道，我将来会嫁入齐王府。”
说着，江清月又朝着许衍迈近一步，逼得他连连后退。
“许衍，你对燕礼，根本没有衷心可言。”江清月缓缓开口，一字一顿，清凌凌的眸光仿佛要将许衍眼中的最后一抹伪装掀开，“顾辞才是你的主子，是不是？”
虽然她最后用了一个问句，但是她整句话，都用的是笃定无比的语气。
许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清月。
县主怎么会……怎么会……
“你不用怀疑自己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江清月道，“就是因为你的一切，都做的太好了，所以我才会有了其它的思虑。你足够忠诚，也足够细心，若是说你只是齐王府你一个简简单单的管事，我是真的不太相信。”
许衍听她如此说，立刻双腿一软，跪倒在她面前。
“我的猜测，没错吧？”
许衍没有回答。
“你若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可以去问顾辞，他必然会告诉我。”
联想到顾辞对江清月的态度，许衍瞬间不敢隐瞒了，立刻道：“县主所想不错。”
江清月菱唇微勾：“起来吧。”
许衍身子未动。
“若是被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苛责许管事了。”
听她这么说，许衍立刻站起身来。
“我就是问问而已，你不需要这么紧张。”江清月道，“况且我现在和齐王府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难道我还能对你不利？”
许衍方正的脸上，那种紧张和不安，消散了些许。
江清月抬步，继续朝着燕礼的院子走。
“顾辞当初让你入齐王府，到底是为了监视燕礼，还是因为……我？”
“都有。”许衍十分老实地回答，“世子当初就告诉奴才，一是注意着齐王燕礼的一举一动，二是来日要照顾着县主。但是奴才那个时候人微言轻，也帮不上县主什么忙……”
“你已经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做到最好了。”江清月道，“而且这个度也把握得很好，否则岂不是打草惊蛇。”
许衍躬身应是。
“你家世子确实知道得不少。”江清月哼笑一声，“知道我一定会嫁入齐王府。”
“世子说，县主对齐王殿下感情深刻，而且还闹得那么轰轰烈烈，必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县主入齐王府，是一定的。”
是啊，当初闹得那么大，除了入齐王府，谁还会娶她呢？
“但是请县主放心，当初世子让奴才照顾县主，真的只是帮助县主而已，绝对的没有其它的心思。”
许衍生怕江清月对顾辞产生什么误会，赶忙解释。
“嗯，我知道。”
到了燕礼的房间外边，江清月迈步进去。
燕礼的状态已经比昨天好很多了，正坐在桌前，喝粥。
见到是江清月，怔愣一瞬。
“王爷已经收到圣旨了吧？”江清月开门见山。
燕礼点了点头。
“那我的嫁妆可都清点好了？”
燕礼轻咳一声：“还没有。”
“那还请王爷给我个准话，什么时候能还给我？”江清月歪头看着他，“我现在很穷，我需要银子傍身。”
“半月时间。”
一听到这个回答，江清月的脸瞬间垮了起来：“半个月？王爷您是想将我的那些东西给我重新打一套出来吗？”
“不是。”燕礼情绪一激动，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他穿着中衣，外边披着一件锦袍，倒是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气势慑人的姿态，带着几分羸弱。
他一声声咳得很厉害，让他的脸颊包括眼角，全都涨红。
“这样吧，七日时间。”江清月道，“七日的时间也足够宽松了。”
燕礼皱着眉头，还想张嘴说话，但是一开口，又是一阵咳嗽。
谢芸姝一进来，听到的就是燕礼这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顿时心疼不已，立刻倒了杯水递给燕礼，埋怨地对着江清月道：“王爷咳得这么厉害，妹妹怎么不照顾一下王爷呢？”
江清月无语：“现在我已经和齐王府没什么关系了，要是再和王爷亲近什么的，王妃看见了岂不是又要多心？”
燕礼抬手，说了句“无妨”，然后看向江清月：“好，我答应你，七日。”
江清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既然和王爷说好了，我也就不耽误王爷修养了。”江清月道，“我先回去收拾了，收拾好了我就走。齐王殿下，再见了。”
江清月笑眯眯地对燕礼摆摆手，然后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就走。
燕礼捂着咳到发疼的胸口，盯着她潇洒离开的背影，黑眸中闪过一抹悲伤痛惜。
江清月前脚刚迈出燕礼的院子，便听到一声厉喝：“站住，江清月！”
她转头一看，是宫中那位淑妃娘娘，带着满面的怒气，杀气腾腾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