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江清月这么说，郭老大人瞬间紧张了起来，看向了广元帝。
但是广元帝低着头，手掌撑着额头，挡住了面孔，让人完全看不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神情。
这郭老大人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有些……
不知所措了。
他舔了舔嘴唇，看向了江清月，袖子一甩，强装硬气：“如何？”
“就是我和大人一开始就说的啊，大人要承认，女子不比男子差。”江清月眨眨眼，笑嘻嘻地看着他，“郭老大人不会忘记了吧？”
“老夫自然没忘。”郭老大人道，“只是你区区一人，如何代表所有女子？”
听这意思，江清月知道这郭老大人是不想道歉了。
这怎么行啊，不然这么半天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郭老大人，不管您认为我是否能代表全体女子，但是咱们的赌注当初就是那位么立的，就要按照我们当初约定的来。”江清月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位郭老大人，“所以还请郭老大人好好处理此事，不要让大家以为郭老大人一把年纪了，结果还是玩不起。”
“你……”郭老大人被江清月怼了这么一通，十足无语，愤然转头，看向了广元帝，拱手道，“启禀皇上，老臣……”
郭老大人的话，说到一半，就梗住了。
因为广元帝，抬头看向了他。
在广元帝这种晦暗深沉的目光下，郭老大人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shuo-。
“老臣……老臣……”郭老大人愤然道，“还请皇上做主，老臣……”
“郭老怎样？”广元帝盯着他，“既然郭老和荣安打过赌了，愿赌服输，这个道理郭老应该明白。”
这广元帝，对于国子监的这帮老顽固，早就有意见了。
现在借着这个由头，自然也能打压打压他们的气焰。
郭老大人低着头，半晌，点点头：“是，老臣明白。”
江清月勾唇一笑，对着广元帝道了声谢，对着郭老又道：“那就请郭老回去写上一篇文章，明天放榜的时候，一块儿房贴出去，让大家都看看。”
郭老大人半晌没有吭声。
“记住哦老大人，要言辞恳切。”江清月又附加了一句，“不然要是让全天下人都看到了，认为国子监赫赫有名的郭老文采也不过如此，那可是要贻笑大方的。”
江清月这话听在郭老大人耳中，真的是欠揍极了。
半晌，郭老才冷哼一声：“老夫知道，不用你提醒！”
广元帝捏了捏额头，便让众位大臣全都退下了。
出了御书房之后，燕稷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燕礼，笑道：“四皇弟，大概你也没想到，江清月居然能成为此次会试的第一名吧？”
燕礼点点头：“的确。”
“不知四皇弟是否后悔？”燕稷凑近燕礼，“要是当初四皇弟对江清月好一点的，说不定现在，连带着四皇弟也可以备受父皇青睐了。”
燕礼的拳头在身侧握起，又悄然松开。
他脸上依然挂着没有破绽的微笑：“不管怎样，都是自己选的，没有后悔不后悔这一说，就不牢太子皇兄费心了。”
燕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如果一开始四皇弟就和江清月如同寻常夫妻一般相安无事，江清月现在也就不会这么大放异彩了。”
燕礼抿唇，眼角微微跳动了几下，微微一笑：“太子皇兄说得对。”
和这燕礼说话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燕稷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也便不再和他多说了。
燕礼盯着燕稷下台阶的身影，良久。
他的手隐在宽大的袖口中，握紧再松开，深深呼吸好几口。
后悔？
怎么可能不后悔。
诚如燕稷方才所说，要是江清月现在依然是他的侧妃的话，连带着他，也会被父皇重视。
想到这里，燕礼更是觉得胸口郁结，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噎得难受。
他没有立刻出宫，反而是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湖心岛，今天过来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了媚夫人在那里。
心思郁结，只有见见她，才会好受上些许。
御书房内，江清月和顾辞站在下边，看着上首的广元帝，沉默不语。
没有了那群聒噪的大臣，御书房内安静无比，香炉内微微的青烟，仿佛都窜出了滋滋的响声。
广元帝面前摆着江清月的那张答卷，广元帝已经盯着看了良久，好像是要看出个窟窿来。
半晌，广元帝沉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朕都快把这些给背下来了。”
然后他又笑道：“荣安啊荣安，朕是怎么都想不到，你是如何写出这些的。”
“这只是臣女的一点愚见，能入了皇上的眼，是臣女的荣幸。”
顾辞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江清月，想着也只有在广元帝面前，她才能这么谦虚。
“但是你写出的这些，的确不错。朕已经和诸位大人们看过了，其中提出的不少法子，可行。”广元帝的手指在案几上点了点，“朕会和人详加商议。”
看着下边站着的低眉顺目的江清月，广元帝倏然那觉得心情不错：“你比其他人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敢说。”
其实江清月写的这份国策中指出的许多问题，其它人未必看不到，只是他们不敢写出来。
在天子威仪下，他们都习惯了歌功颂.德，习惯了要将各种弊端毛病掩饰起来，将那些好的方面大肆润色给大家看，博得皇上欢心。
“朕最喜欢的，也是你这份大胆。”广元帝说着，将江清月的那份答卷拿起来，递给欢公公，“明天放榜的时候一块儿贴出去，让其他人也都看看，朕想看到的是什么，朕想让他们写的是什么。”
欢公公立刻垂头：“是。”
“朕想听的是真话！”广元帝深吸一口气，又道，“关于你的这份答案，朕和众位大臣倒是产生了不少分歧。不少人说你写的太过大胆，甚至有人说大逆不道，还是顾世子据理力争，说你针砭时弊，堪当第一。”
江清月侧身，对着顾辞点头示意：“多谢顾世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看着她这副刻意的样子，顾辞觉得有些好笑。
他微微勾唇，盯着她，淡笑：“理应如此。”
广元帝的目光在顾辞和江清月中间逡巡几次，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半晌才又道：“朕今日在湖心岛设了宴，媚夫人也会给朕唱上一曲，你们同朕一起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