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江清月被这四个字给弄懵了。
“是。”欢公公弯腰回答，“皇上说了，让淑仪郡主回行宫安养，终身囚禁。”
这个结果，对于乔淑仪来说，已经算是够重了。
虽然巫蛊之术是本朝禁术，但是上有太后的庇佑，对下又到底没有酿成多大的祸端，广元帝是不可能将乔淑仪给处死的。
回行宫，终身囚禁，这个结果，已经超出了江清月的预料。
欢公公一边陪着江清月走，一边小声问道：“此事已了，还了县主清白，是大喜事，但是看县主怎么好像不大高兴呢？”
“我也说不出来。”江清月扯了扯唇，“大抵是我认为，乔淑仪不至于如此。”
欢公公叹了口气，接话道：“上次县主和皇上说的话，奴才多多少少也听见了一点儿。县主慈心，相信淑仪郡主，但是事实就是如此，看来这淑仪郡主，并不是县主心中所想这般良善啊。”
说着，欢公公环视了一圈四周，复又压低了声音：“这淑仪郡主是一心想嫁给顾世子，但是顾世子对县主青眼有加，淑仪郡主自然忌妒。县主是闺阁女子，但是奴才在这深宫中这么多年，后宫的主子们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县主可千万别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
江清月点了点头：“我明白，多谢公公。”
“其实说到底，也无非为了一个‘情’字。”欢公公又叹了口气 ，“许是皇上感念淑仪郡主对顾世子痴心一片，所以才会这般，未曾处以极刑。昨日皇上还请了顾世子入宫，问顾世子是否愿意迎娶淑仪郡主。”
江清月心下一动，竟然还有这事？
她面上却装作不动声色：“然后呢？”
“顾世子自然拒绝了。当时淑仪郡主也在场，哭得好不伤心。”
江清月皱着眉头，表情有些纠结，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欢公公，您在宫中这么些年，人情世故看的透彻。难道您也以为此事是因为淑仪郡主的妒心而起？您不觉得此事不光是冲着我来的，更像是冲着我身后的护国将军府来的吗？”
欢公公必然知道，这巫蛊之术乃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这乔淑仪这么大动干戈地摆了这么一出，真的没有小题大做吗？
“哎呦，县主，说不得说不得！”欢公公立刻道，“若非如此，您在皇上跟前这么得脸，这淑仪郡主还有什么法子能将您一招打入绝境呢？若不将您彻底除去，这淑仪郡主怎么扫清障碍，和顾世子走到一起呢？”
然后，他又附加了一句：“县主，现在这认证物证指向的全都是淑仪郡主，况且淑仪郡主自己都已经招认了，此事就到此为止了。可能您是理解不了淑仪郡主的内心想法，因为您终究不是她啊！这人和人之间的气性，是不一样的！”
江清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公公。”
乔淑仪还在慈安宫中，宫女们来来往往，正在收拾东西。
江清月由宫人们带领着，去了乔淑仪的房间。
她推开门，进去，房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
房间的窗帘依然没有打开，光线很暗，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江清月看见了书桌后的一个影子。
她走过去，清浅的脚步在厚重的地毯上，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乔淑仪身上穿着一席淡色的衣裙，头发只是挽了个松松垮垮的髻，并未簪任何首饰。她正提笔，写着什么东西。
她咳了几声，然后端起一边的茶杯，饮了几口。
“你来了啊。”她并未抬头看江清月，淡声道，“从宗正院过来的？”
“嗯。看到了你的供词。”
“供词？”乔淑仪嗤笑一声，“你满意么？”
“不太满意。”江清月十分诚实，“因为和我预料中不一样，我不喜欢猜错的感觉。”
“是么。”乔淑仪的声音依然是那般柔柔弱弱轻缓无比的，让人并无法和供词上的心狠手辣联系起来，“你预料中，是什么样子？”
江清月也回答得十分诚实：“我以为不是你。”
乔淑仪手中的笔一顿：“哦？”
“那天我和皇上说话的时候就说了，我觉得你不至于如此。但是没过两天，你就招认了，我觉得我被打脸了。”江清月说着，还真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脸好疼。”
乔淑仪也哼笑了一声：“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唯一一个愿意相信我的。”
“是啊，但是到底还是想错了。”江清月耸耸肩，“可能真的如同别人所说吧，我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
乔淑仪将手中的狼毫放下，从桌上拿起纸，轻轻吹了吹，对着江清月道：“你看我，画得像吗？”
江清月走过去一看，见纸上是一名男童，七八岁的模样。
“是顾辞。”江清月的语调十分肯定。
乔淑仪觉得欣慰了一些，笑了起来：“是啊，你认出了，看来我画得还是像的，这就是我记忆中的他。”
江清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很像。”
“但是像又如何，现在这么陌生。”乔淑仪撇嘴，盯着那纸上的人又看了半晌，然后将纸置于一边的火烛上，顷刻间，纸张燃了起来。
没有料到她如今会有如此动作，江清月有些诧异。
“没用的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乔淑仪幽幽叹息了一声，“爱慕他的女人可真多啊，多到让我厌恶烦闷。那些女人这辈子都没见过男人吗？一见到他就思慕不已了？那个卢玉容是，王书吟也是。”
“你还知道王书吟啊。”
“自然知道，我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乔淑仪眼睁睁地看着那幅画像烧成了灰烬，然后拍拍手，又拿起了一张。
她好像烧上了瘾，一张一张地乐此不疲，一边烧着一边笑，越是笑脸上的表情越是癫狂怪异。
“但是你是个例外，我真是恨毒了你。”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她的语气，却一丝厌恶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我要除了你，最好的方式便是杀了你！只要你不在了，这世上便没有让他另眼相看的人了，大家也都就平等了。”
江清月淡淡地看着她：“那样他就会娶你了？”
“谁知道呢，反正你必须死。”乔淑仪说着，总算正眼看向了江清月，“你胆子倒是真够大啊，还真敢单枪匹马地来我这里。”
“淑仪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清月微微扬眉，“是想和我同归于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