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切切实实把燕礼给惊呆了。
“你要和我一起去？”他反问，语气有惊疑，也有一丝欣喜。
“江将军病重，我如若不亲眼去看看，也放不下心。”江清月道，“我会去禀明皇上，争取让皇上同意。”
燕礼嘴角动了动：“这……这不合规矩，父皇怕是不会应允。”
“这就不牢齐王殿下费心了。”江清月盯着燕礼的眼睛，“能不能说动皇上，是我的本事。”
不知道怎么的，在江清月这样明亮澄澈的眼神下，燕礼竟然有些不敢和她对视。
江清月深深看了燕礼一眼，然后转头，进了御书房。
彼时，广元帝正在看着折子。已经燃了灯，御书房亮如白昼。
一见到江清月，广元帝便知道她是为何而来。
尤其是在听到江清月的请求之后，他也怔愣了一瞬。
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广元帝身子动了动，微微前倾盯着她：“你说你要去北部？”
“是。”江清月弯腰叩首，“母亲方才去找了臣女，臣女见母亲痛哭忧思，实在是于心不忍。又闻父亲伤势险重，的确担心至极。只有臣女亲眼去看看，方可安心，也好解母亲忧思。”
广元帝没有立刻回绝亦或是应允，而是道：“北部苦寒，况且江郴，大概撑不到你过去。”
“臣女快马加鞭，十日也可到达。只是希望父亲可以坚持着，说不定臣女到了之后，还有什么法子，能救父亲一命。”江清月垂着头，语气有些沉闷，透露出难以掩饰的哀戚，听起来让人也有些于心不忍。
许久，才听广元帝道：“罢了，你若是想去的话，朕便允准，你和齐王随行。”
江清月瞬间一笑：“是。”
“三军不可无帅，现在是副将接任，齐王和朕请求，说是要前去帮忙。哪怕不统帅三军，去做个监军也好。朕见他一片赤城，也有将功折罪之心，便应允了。”
江清月眼波流转，果然，果然如此！
那人的确厉害，将燕礼的心思，给猜了个透透彻彻。和他的来信中说的，分毫不差！
“明日齐王便会启程，你回去收拾吧。”广元帝随意摆摆手，“若是你吃不了这路上的苦，可别说朕没有提前告诉你。”
江清月谢了恩，便退出了御书房。
听见身后广元帝对着欢公公说，要去清宁宫。
自从媚夫人有喜之后，广元帝往她的清宁宫，去的倒是更勤了。
回到县主府后，阮氏一听到江清月说要去北部，惊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月儿，你真是魔怔了不成！”阮氏脸上泪痕未干，“北部那种穷山恶水的地方，岂是你能去的！”
“我怎么不能去？”江清月反问，“母亲这么担心将军，我若是不过去看看，母亲怎么安心？”
阮氏急得和什么似的，连话都快说不明白了；“月儿，你从小没离开过京城，而且这舟车劳顿的，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不成，不成！”
“哎呀母亲，没事。”江清月弯腰凑近阮氏，“之前顾世子倒是给我讲过不少医理，我也参透了一二，若是这次过去，说不定还能救了将军呢。”
“真的？顾世子真和你说过这些？”
江清月点头：“是。”
“这浮生山的医术药理，是绝对不传外人的。这顾世子能告诉你，的确是对你看重。但是这千里之行，你让当娘的怎么放心！”
阮氏又絮絮叨叨了好久，但是还是拗不过江清月，终究只能答应了。
一听江清月说明日要启程，阮氏又立刻去给她准备了许多东西，让她路上拿着用。
江清月看着那大包小包的，一阵无语：“母亲，我轻车简从，要不了这么些。”
但是阮氏不乐意，又开始了碎碎念模式。
江清月无奈，只得答应了。
第二日寅时未到，江清月便牵着流光，只带了一个小包袱，便出了县主府。
彼时，燕礼正在校场点兵。
这次他前去北部，主要是当一个监军去的，大批兵马已经被江郴给带过去了，他这次要带的，不过是些随行人马而已。
燕礼身边站着的，是齐王府的一名门客，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生的倒是周正，只是一个犀利的鹰钩鼻，给这人多添了几分戾气。
此人名唤柳玄，颇通兵法谋略，也是燕礼的心腹。
柳玄看着燕礼点兵，脑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事情：“皇上昨晚突然派人来说，荣安县主此次随行，是不是他们察觉了什么？”
“不可能。”燕礼十分笃定地摇摇头，“此次的事情只有你我二人，还有卢玉箫知道，不可能传入父皇耳中。”
“那是否可能是卢二公子告诉了旁人？”
“不会。”燕礼摆手，“卢二此人，和我相交多年，他口风极严，况且此事兹事体大，卢二不可能告诉旁人。”
柳玄点了点头：“那无论如何，王爷还是要小心为上。”
“本王知晓。”燕礼眯眼，看着下方熊熊燃着的灯火，和隐隐泛白欲要冲破一片深蓝的天际，脸色晦暗不明，一双眼睛，却因为野心而亮得出奇。
“这是本王为数不多的机会，本王一定会好好把握，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柳玄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回头一看，道：“王爷，荣安县主来了。”
燕礼随之转头，见是一匹月色的白马，奔跑间鬃毛似月华流动，此马身姿矫健，一看便知是上等良驹。
尤其是那马上，英姿飒爽的身形，扬起的秀发张扬快意，整个人如冲破阴暗而出的凤凰，踏云而来。
燕礼见到不少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但是此般明媚耀眼的少女，他是第一次见。
离得近了，江清月打马而止，扬眸看着台上的燕礼，声音是和她外形相符的清澈明亮，火般明媚张扬：“齐王殿下，何时出发？”
燕礼似乎是被她晃了神，良久才道：“即刻。”
江清月盯着他：“好。”
又是昨日御书房外，那种洞悉一切的澄澈眼神，在这样明亮的眼神下，一些阴暗的想法，仿佛都无从遁形。
燕礼别过了眼，不再和她对视。
江清月看着他的背影，唇边绽出一抹冷笑。
然后她看向了燕礼旁边那面容有些阴鸷的男子，从她一过来，他就盯着她，带着十足的探究和琢磨。
这种阴鸷的目光，加重了清晨的湿冷，像是晨露打湿了的衣衫，贴在身上，有些黏腻的不适。
顾辞的信中提及的柳玄，估计就是此人了。
能让顾辞特意提一句，可见不是简单人物。江清月想着，她得小心提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