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眼珠子转了转，立刻到了外边，找那正在煎药的军医，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军医闻言，立刻回答道：“县主所言不错，刺伤江将军的几只箭上，的确有毒，只是这毒咱们都没见过，所以也没有办法解，只得按照寻常解毒的法子，给将军吊着命。”
听着这话，才觉得李凌南说的，倒是没什么毛病了。
“县主给的这方子，臣也没见过，斗胆问县主一句，此方子来自何处？”对上江清月的眼神，这军医立刻又附加了一句，“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现在江将军的身子，怕是经不起折腾了。”
“方子是顾世子写的。”
军医“啊”了一声，立刻喜笑颜开：“既然如此，那必然是良方，江将军有救了啊！”
确实如军医所言，江郴在服药之后呕了几口血，然后在第二日便醒了过来。
李凌南啧啧嘴：“我说小月月，我昨日对你说的话，你可是听进去了？”
江清月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什么话？”
李凌南无语了，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是吗？ 他好心好意说的话，就这么没人爱听是吗？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世上有什么可解百毒的灵丹妙药吧？”李凌南凑到江清月身边，认真地看着她，语调加重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严肃一些，“顾辞会解将军府的毒，证明这毒就是他派人下的，我昨日就告诉你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我信啊，谁说我不信了？”江清月反问，“然后呢，你还想说什么？”
“我……”李凌南登时一噎，他还能说什么？他就是想让江清月看清楚顾辞那货一副道貌岸然的嘴脸！
但是现在这些说来也没用，他说出这些就是为了让江清月和顾辞保持距离免受其害，但是现在顾辞距离他们十万八千里，也防不着啊。
看着李凌南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江清月勾唇一笑：“李小王爷，您说过的话我都记着的，该怎么衡量我也自有定数，多谢李小王爷美意了。”
说罢，她直接转头进了江郴的帐子里。
反应过来的李凌南立刻想要跟着她进去，但是却被帐子外边江郴的护卫给拦住了。
“李小王爷，我们将军和荣安县主多日不见，怕是有许多话要说，还请李小王爷，外边等候。”
李凌南瞪了守卫一眼，但还是乖乖走到了一边。
帐子里，江郴已经醒过来了。
四十多岁的人，本来正当壮年，但是经过这么一折腾，好像苍老了十岁。
见到江清月，江郴的目光闪了闪，伸出手，轻声叫了声“月儿”。
仔细回想一下，江郴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平心静气地叫过她了。
她穿来这里之后，不止一次和江郴撕破脸，本来就浅的父女情分，更是淡薄。
江郴也没想到，性命攸关之时，居然会是这个处处和他作对的长女来救她一命。
江清月没有去握江郴的手，而是站在他的榻边，问道：“将军现在可是好些了？”
这个称呼，让江郴觉得有些伤痛，失落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月儿，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叫我一声父亲么？”
“这个将军不必在意，我承认与否，我和您的血缘关系都在那里，这也是无从辩驳的。”江清月回答着，又附加了一句，“况且当初，也是您和我断绝关系的啊！”
“那个时候也是逼不得已，我为了……”
“我知道您是为了不得罪太子那边，所以才如此的。”江清月打断了江郴的话，兀自替他回答了，“这个我都知道，您无须重复。”
江郴吞了吞口水，声音因为嘶哑而显得愈发苍老：“但是你刚刚也说了，血浓于水……月儿，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和你母亲的。”
“好。”江清月点头，“那希望将军可以说到做到。”
江郴望着江清月，不禁想到了小时候，江清月在他膝下欢快玩耍的场面。
其实小时候，他是很疼爱这个长女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哦，是从叶姨娘接连产女，阮氏生的男婴夭亡，他们夫妻二人才产生了龃龉，他才更加冷落了她们母女。
说到底，她们母女，从头到尾也没有做错过什么。
“月儿，你不是一直在找你弟弟吗？可是有线索了？”江郴问道。
江清月摇头：“没有，毫无线索。”
当初弟弟刚生下来便被人抱走卖了，卖他的人也死了，人海茫茫，从哪里找一个十几年前的男婴？
怕是这辈子都找不到了。
可能是因为鬼门关走了一遭，江郴没有了在战场上那般杀伐果决的模样，而是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女儿在跟前，想到的亲情总归多一些。
江清月没有和江郴再谈论这些，而是直接问道：“将军这次到底是为何才伤到了这般田地？”
江郴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眼睛瞪得极大，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人气愤至极的事情一般：“一说到这个我就生气！我此次受伤，完全是因为身边出现了内鬼！”
“内鬼？”
“是。那天一早我便答应了月氏族，帮忙出兵柔然。因为柔然布军之地沼泽颇多，所以我并未带多少兵马。争斗间，我旁边的三人忽然执剑朝我砍了过来！我一时躲避不及，便中了他们的道！他们还在我胸口插了一只柔然士兵的箭，做出了一副我是中箭受伤的样子！若非我死里逃生，怕是没人能知道真相了！”
江清月恍然，原来是这样。
她这几天一直觉得，江郴大大小小打过这么多次仗，不会这么轻易受伤，原来是家贼难防。
“想必那几人已经逃走了。”江清月道，“他们认为将军必死无疑，所以没有留后手。若是知道将军还有一线生机，必然会留在这里，继续采取措施。”
江郴沉沉点头：“的确如此。但是不知道那几人到底是谁派来的，着实可恨！”
江清月想到了李凌南对自己说的话，以及自己听到的，燕礼和柳玄的交谈。
那些人，大概率，要么是燕礼派来的，要么……是顾辞派来的。
一想到后一个可能，江清月就忍不住垂下了眼。
她不想怀疑顾辞，但是李凌南的话，状似证据确凿。
江清月晃了晃脑袋，不让自己再想这些。
而这个时候，江郴却突然蹦出来一句：“月儿，你说……会不会是皇上容不下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