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暗卫一回到尚文侯府，便跪在崔荇面前请罪。
“属下无能。”天三道，“无法取到荣安郡主的首级，天一还被她抓走了。”
“废物！”崔荇咒骂一声，一脚踹在了天三肩膀上，“你们这群废物！”
三名暗卫只是垂头跪着，默不作声。
“好了，侯爷息怒。”旁边一位中年男子拽住了狂怒的崔荇，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们在护送侯爷回来的路上已经吃尽了苦头，天一更是身负重伤，肯定没法和以前比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崔荇更是郁闷了。
他捂着胸口，狠狠咳了几声：“皇上……都是皇上！我崔氏一门现在元气大伤，都是因为他！他竟然还要赶尽杀绝，实在是令人失望。”
旁边的中年男人叫崔茖，是崔荇的族弟，也是这清河城的城相。为人精明，很是有自己的点子，平时便在尚文侯府给崔荇出谋划策，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但是现在走到这一步了，也是没有办法。”崔茖捋了捋自己稀疏的胡子，不大却写满了精明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侯爷，这荣安郡主突然过来，未尝不是皇上授意的啊！”
崔荇转头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皇上上次的诛杀并未取到侯爷您的性命，岂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派这荣安郡主过来就是奉了皇命收拾咱们的！”崔茖越是说，越是觉得大事不好，瘦长的脸上写满了凝重，“侯爷，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咱们得自寻出路啊！”
崔荇也被崔茖这话弄得有些紧张，吞了吞口水：“那照你来看，我们要怎么办？”
“皇上是无论如何都容不下咱们了。”崔茖一拍大腿，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咱们不如反了！”
“反了？”崔荇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惊慌失措，“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侯爷！”崔茖直接打断了崔荇的话，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是咱们想反的，是皇上逼的！皇上一条退路都不留给我们，认定了我们和太子谋反有关系，我们还能如何？反正淮南王都已经反了，咱们不如投靠了淮南王，搏一搏，说不定还有机会呢！夫人已经死了，难道侯爷还想看着族中其他人也都跟着毙命吗？”
崔荇再次吞了吞口水，他不想，他当然不想。
崔茖见崔荇动摇了，立刻又道：“不反，咱们是死路一条。反了搏一搏，说不定还有生机！侯爷，清河崔氏百年荣光，不能断在您这里啊，否则将来下去了，您要如何面对咱们崔氏的列祖列宗呢！”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崔荇头顶炸开，让他瞬间醒悟。
他回头，看见了最前方供奉着的，清河崔氏列祖列宗的灵位。
是了，不能断在他这里，他不能成为家族的罪人。
像是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崔荇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身子摇了摇，朝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想想。”他摆摆手，状似筋疲力尽，“你先下去吧。”
崔茖眼珠子转了转，又道：“那我找人去盯着那荣安郡主的动向，防止她有什么鬼心眼。”
崔荇点了点头，整个人疲惫无比。
而巷子里，江清月听到天一的回答之后，出现了一瞬间的无语。
“我没骗你，我真是你姐姐。”江清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再真诚一些，“你是我弟弟，只不过生下来之后被人调包抢走了，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你，父母这么多年都很想你。”
“侯爷的命令，是让我杀了你。”天一和江清月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不管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都要杀了你。”
“……”完了，看来还真是被顾辞给说对了。
江清月拽了拽手里的鞭子，拉着天一，到一边的阴凉地里。
江清月看见了他黑色的衣物上，有几坨地方颜色变得更加沉暗，而且还在蔓延。
“你受伤了？”江清月直接伸手，便要去摸。
天一侧了侧身子，语气依然冷冰冰的：“小伤，别碰我。”
也是，身份暗卫首领，护着一群人从广元帝的血枭手中逃出来，哪里是什么易事呢？
江清月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塞进了天一的腰带里：“这是顾辞给我的金疮药，比平时那些药的药效好多了，你拿回去给伤口撒上，好得快一些。”
天一没有吭声。
江清月知道自己出现的太突兀了，可能对他来说不那么好接受，但是你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啊是不是？交流是双相的，这样才是健康良好的互动嘛。
“我和你交过好几次手，你身手不错，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做到了暗卫首领的位置。”江清月决定换一种交流方式。
“所以侯爷将杀你的任务交给了我。”
“你杀不了我的。这么多次了，我无法耐你何，你也没从我手里占到过便宜。”江清月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循循善诱一些，“和我回将军府，好不好？过去十几年你遭受的苦楚，父母都会补偿你的，你再也不会过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了，我们都会对你很好……”
天一直接打断了江清月的话：“我会把你们都杀了。”
“我说你能不能张口闭口都是一个‘杀’字？”江清月简直无语了，就不能和平地交流一下吗？
天一沉默不语。
江清月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现在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脾气竟然这么好。
她给天一详细讲述了阮氏和叶姨娘之间的恩怨，讲述了叶姨娘手段的歹毒，讲述了自己是如何从赵老三和燕鸣山山匪那里找到线索从而找到他的。江清月讲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自己都快被感动哭了。
虽然天一那双眼睛中依然是毫无波动，但是江清月还是试探着问：“你相信了吗？”
“相信。”天一回答。
江清月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还是要杀你。”
这口气还没完全吞下，就这么生生哽在了喉咙里，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
这人就这么油盐不进的吗？
“得了，我也不和你说了。”江清月的最后一分耐心已经失去了，她将鞭子又在天一身上牢牢缠了几圈儿，“我把你带回京城，让爹娘和你说，反正我是不可能让你再回崔氏了。”
天一挣扎了几下，但是都是无用功。
“放开我。”他看着江清月，“我家在清河崔氏，不在京城。”
“屁。”江清月白了他一眼，“什么家？那叫家吗？你们这暗卫就是杀人的工具啊，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是崔家的亲戚？”
“我找到机会一定会杀了你。”这天一就像是个复读机一样，来来回回都是这几句话，“这是主子给我们的命令，不死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