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略微有些惊讶，微笑着看着花仙：“这便是您的条件？”
“是啊。”南疆花仙点点头，“顾辞那小子来找我，我还真没想过帮他。但是现在看你，好像挺有意思的，可以给我的日子增添不少乐趣。我活到现在，旁的也没什么想要的了。”
江清月没有立刻拒绝，而是摆出了一副认真思量的态度来。
半晌，她才道：“您这个地方山清水秀的，的确是个宜居的好地方。我要是能住在这里，百花丛中，我每天肯定也会高高兴兴的。”
花仙微微扬头：“你答应了？”
“让我答应您也不是不可以。”江清月道，“在这个地方住三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现在不行。”
“现在不行，那什么时候？”
“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起码要等事毕之后吧。”
南疆花仙“嘁”了一声：“谁知道你事毕是什么时候？谁又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要是你等个十年二十年的，到时候我需不需要你还是另一说呢。”
“也不用那么久，至多三五年。”江清月道，“如何？”
“不行不行。”南疆花仙摆摆手，“就现在，就从现在开始算起。”
“可是……”
“花仙提出这个要求，还没问在下是否同意呢。”
江清月闻言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顾辞。
夜色中，他的玄色衣袍似乎已经融于黑夜，但是月色洒下的清华，又映照出了水波一样的层层光晕。
他整个人站在那里，似乎都带着隐隐华光。
“关你什么事儿？”南疆花仙没什么好语气，“我在和小丫头说话，你们浮生山的人最好不要来招惹我。”
顾辞低低轻笑的嗓音，低沉而又惑人。
“要是旁人，在下肯定不置一词，但是她不行。”顾辞缓步走过来，“她若是在这里陪花仙三年，这三年，在下又要如何度过呢？”
“呦，难不成你也要死皮赖脸呆在这里？”花仙嫌弃地看了一眼顾辞，“这可不行，我这里可不收男子。”
顾辞走到江清月身边，站住，笑道：“哪怕花仙不应在下的请求，在下也不能让她在此地三年，在下等不起。”
花仙的目光在顾辞和江清月中间逡巡，然后再次撇撇嘴：“摆出这么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来，我还以为你多喜欢小丫头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啊，三年的时间都不愿意等？”
“不愿意。”顾辞直接道，“其实此次前来末荒山，在下是不想带她一起来的，毕竟凶险未知，我也不愿让她冒险。但是转而一想，一分别好几个月，实在枯燥无味，便只能带着她来了，不曾想，花仙您居然还盯上她了。”
“那你明日便走吧。”南疆花仙摆摆手，“你姨母的命，要么用小丫头来换，旁的免谈。”
说着，南疆花仙起身，伸了个懒腰：“画儿，给我备水，我要歇了！”
远远传来一声应答。
顾辞攥着江清月的手腕，带着她离开。
忽然听见身后，南疆花仙又啧了啧嘴：“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了，这月亮可真是好看。”
江清月感受到顾辞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微微一紧。
她转头看他，只能看见清冷月色下，他同样冷峻的侧脸。
二人从花园里出来，脚步踩在小径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不远处是一片草地，走过去之后，江清月忽然顿住了脚步。
顾辞回头看着她，笑问：“怎么了？”
“你来找我是担心我？”
“是啊。”顾辞点点头，“你与她共处那么长时间，我自然是担心的。”
“可是我觉得南疆花仙人还不错啊。”江清月道，“我本以为她是个黑心阴毒的女子，会是一个高配版徐风暖，但是我发现她还挺好玩的。”
甚至还有点儿可爱。
“花仙单单从人品上来讲，是没有问题的。”顾辞道，“但是她性子阴晴不定，可能现在是这样，下一秒就会是另外一种样子了，所以我担心你。”
仿佛是在印证顾辞的话一般，花园里远远传来几下声响，然后是一个年轻女子的求饶声：“师傅饶命，徒儿下次一定注意！”
联想到这花仙白天对棋仙的态度，江清月觉得她对自己的弟子们好像是挺严厉的。
月色皎皎，流水潺潺，江清月没有再拉着顾辞往前走，而是在这草地上直接坐下。
“听南疆花仙的意思，她和你们浮生山的恩怨仿佛很深？”江清月看着顾辞，“不可调和吗？”
顾辞摇了摇头；“老一辈的事情，几十年了，若是能调和的话，早就调和了。”
江清月轻轻叹了口气：“看来除了我在这里陪她三年之外，没有什么旁的法子了。”
“我不同意。”顾辞拒绝得干脆利落。
“怎么了？”江清月眨眨眼，“这个地方我还挺喜欢的。”
最重要的是，顾辞帮过她很多忙，救过她很多次，她其实很想回报他。
“我会自己想办法，不需要你用自己来换。”顾辞盯着她，“江清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需要你报答我。”
江清月感受到他压着子手腕的那只手，越来越冷。
两人离得这么近，江清月隐约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冒着的丝丝寒气。
她忽然想到了南疆花仙刚才那句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月圆之夜”是什么意思了。
“你的寒症又发作了？”江清月问。
顾辞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路来末荒山，他都安然无恙，她都快要忘记还有寒症这个事情了。
他寒症发作的事情并不固定，但是每次，绝对是月圆之夜。
“怎么办？”江清月握着他逐渐冷下来的手，“这里又没有温泉，又没有热水，你有什么办法吗？”
她对顾辞身上的寒症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来帮他。
“无事，我自己可以处理。”顾辞道，“你回山洞去等我。”
“不行。”江清月摇摇头，“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不会有事的。”顾辞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他的眉峰已经蹙起，但是他还是努力压着声音不让江清月听出他太多的痛楚，“就像在京城一样，你去一边等着我。”
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脸色越来越白，像是一块儿莹玉一般。
“好。”江清月点头，“我听你的。”
她起身，后退。
逐渐离得远了，顾辞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周边仿佛是凝结起了一层霜气，白色的，带着点点冰寒。
看着他这个样子，江清月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
逐渐后退，直到看不见了，她才靠着一棵树，坐下。
顾辞每次寒症发作的时候，都不愿意让她看见，她也会尊重他的想法。
等着等着，身后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江清月没动，也没理会是谁。
来人在她身边停下，然后江清月听见一个清冷的女声：“聊聊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