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城不只是看中了京城的环境好比这里好上许多，更重要的是，京城里名医齐聚，那样老伯的眼睛和八姐的病，说不定就有救了。
“爹娘不会愿意的。”江清枫摇了摇头，“他们一辈子都在这里，不会愿意去别的地方的。”
老人家，最是安土重迁了。
“所以要靠你去说服他们啊。”江清月说，“去京城只是让他们换个居住环境，又不是不让他们回来了。等老伯的眼睛和八姐的病好了之后，他们要是愿意回来，你也不用担心了是不是？”
这样看来，这好像的确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了。
丝毫都不意外，江清枫刚刚说出让他们去京城，就被无情地拒绝了。
“不行。”小九爹摇了摇头，“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这里有我们的根！京城是好，对我们来说，就和神仙住的地方一样，我们从来都没奢望过去京城！不能去，不能去啊！”
“爹，让你们去京城主要是为了给你治眼，还有给八姐治病。”江清枫将江清月刚才说的话照搬了出来，“等你们都好了之后，再回来也不迟啊！”
“我这眼睛，好几年都这样，没啥好治的了。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治什么治？浪费那银子做什么，将就着多喘一口气就多活一天，算了。”
小九娘也跟着点头：“你们能把小八找回来，我们两个老的已经谢天谢地，就不麻烦你们了。小八不管咋样，我们都会好好照顾她，你们不用担心。”
“怎么不担心？你们要怎么照顾八姐？”江清枫一听这话更有些急了，“说什么浪费银子什么的，你们就没把我当儿子看啊！爹娘对我有恩，我现在到了报恩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给我机会呢？”
“不是，不是。”小九娘一把拽住了江清枫的手，连连道，“你之前说要给我们当儿子，别提我们多高兴了。你现在还愿意叫我们一声爹娘，我们已经心满意足了，是真的不愿意再麻烦你了。就因为拿你当儿子，才不愿意拖累你啊！”
“大娘，这不是拖累。”这话是江清月说的，“清枫想要报答你们，他也有这个能力。当初要是没有你们，清枫怕是早就被蛇毒折磨死了，哪里还会有今天？你们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想让你们去京城帮你们治病，这完全不是拖累，这是应该的。”
“我知道你们有钱，一看你们就不是普通人。”小九娘放慢了语调，语重心长地说道，“可是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就不是麻烦呢？清枫还有亲生爹娘，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也不好啊……”
江清月摇了摇头：“哪儿能呢？要是我爹娘知道你们过去了，他们一定会高兴的。”
小九眼珠子转了转，也坐在炕边，好声道：“之前爹娘听戏的时候不也说京城是个好地方吗，还说希望下辈子有机会可以投胎在京城。现在有这个条件了，过去看一看也好啊。”
小九娘拍了小九的脑袋一下：“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啊，你们活了一辈子，就没出过这望州城！去京城走上一圈怎么了？旁人想去还没这个机会呢，你们还不珍惜！能顺便把病看了多好啊！我爹不在乎自己就罢了，难道你们就忍心我八姐疯疯癫癫的一辈子吗？你们死了之后，谁照顾她啊！就靠我？说不定我俩得让人欺负成啥样呢！”
刚才江清月和江清枫的话只是规劝，那小九这话，就是真真的扎心了。
当爹娘的，说他们自己怎样无妨，只要一牵扯到子女，他们就不淡定了。
两位老人，瞬间都沉默了。
良久，江清枫才对着小九道：“把东西端出来吧，不是饿了吗？先吃些东西。”
气氛陷入了僵局，要是这么一直尴尬下去的话，不太好。
小九乖乖点头，搬上了炕桌，然后去灶房将棒面馍馍和米汤搬了过来。
小九娘就要下炕，但是被江清枫拽住了。
“没那么多规矩，您在这里坐着就好。”
农村的规定，有客的时候女人不上桌，小九娘很是不安。
“农家的东西，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将就将就。”小九爹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吃惯了大鱼大肉，吃顿农家饭，也挺好的。”
江清月拿起了一个馍馍，闻到了玉米面的香味。
刚刚咬下一口，她听见了院中的脚步声，转头一看，见是顾辞来了。
她立刻跑了出去，看着他：“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街坊四邻的，随便问问就知道了。”
江清月看着他手里还提着个食盒，拿过来打开一看，里边都是饭菜，还冒着热气。
“好家伙，你还自带干粮了？”
“是城主要留我吃饭，我说不必了，我要来找你，他就把饭菜让我带过来了。”顾辞缓声解释，“本来我是不想带的，但是想想，给两位老人家吃也好。”
“很好。”江清月欣慰地拍了拍顾辞的肩膀，“你想得很对。”
简单的饭菜由于多了几盘肉，而显得没那么朴实无华了。
本来小九爹娘还有些拘束，但是在江清枫的不断催促下，也都放开了。
江清月伏在顾辞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顾辞点了点头。
饭后，他对着小九爹，轻声道：“老伯，我看看您的眼睛。”
小九立刻捧场：“这位哥哥的医术可好了！连沙漠蠕虫的毒都能解呢！”
顾辞盯着小九爹的眼看了看，又在他头顶几个穴位轻轻摸了摸，才道：“有治。”
小九瞬间惊呼出声，就连小九娘也面露喜色。
“每日针灸、敷药，三月方可恢复。”
然后顾辞又道：“但是我京城还有要事，留在这里三月不太现实。”
小九爹沉默一瞬，才道：“那可否麻烦公子，给我家小八看上一看？”
顾辞当然没有拒绝，借着八姐睡觉的空档给她号脉之后，发现她脉相紊乱，浮散无根，是受过巨大的刺激和创伤。
“这个要静心调养，疏导为主，药物为辅。什么时候能痊愈，多久会痊愈，我不敢保证。”
小九娘不由得多问了一句：“那公子这意思，就是还有可能好，是吗？”
顾辞颔首：“自然。”
小九娘转头看着小九爹，碰了碰他。
小九爹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下颚动了动，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良久，小九爹才点头：“那我们老两口子，就跟你们去京城看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