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披斗篷的江清月一愣。
“什么时候的事儿？”
“回郡主，说是酉时一刻没的。现在英国公府已经布置起来了，因为早就有准备，倒也不显得慌张。”
欢公公眼珠子转了转，才对那小太监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会告诉皇上。”
然后他看向江清月：“郡主，就由这几个奴才送您过去。”
江清月点头：“多谢公公。”
欢公公连声道不敢。
前边是四个小太监打着灯笼，后边还有个给她撑伞的，江清月自己将那柄伞接了过来，没让那小太监一并去。
鹅毛大雪纷扬而落，长长的甬道内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嘎吱作响。
江清月一边走一边想着刚刚那小太监带来的消息。她是耳朵里有听说这几天卢从简的情况好像不太好，但是没想到，居然没挺过去。
据说卢从简的情况是从三天前开始突然恶化的，虽然太医们都说是卢从简的年老体体弱所致，但是江清月总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到了重华宫，便见里边灯火通明。
进了暖阁，炭盆是刚刚才烧起来的，殿内还有些凉。
一名宫女立刻请罪道：“奴婢们也是刚刚得到了郡主要过来的消息，所以还未准备妥帖，还请郡主恕罪。”
江清月十分好说话地摆摆手：“无妨。”
她手里还捧着一个手炉，也不觉得凉。刚刚走到一边的榻上坐下，便听见了外边传来了见礼的声音。
然后燕贺风风火火地从大门口处闯了进来。
他的头上肩上都是落雪，有宫女立刻拿了掸子过来给他抖落。
收拾得差不多了，燕贺才走过来，坐在江清月对面：“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江清月点头。
“我怀疑这事儿和那个卢玉箫脱不了干系！”燕贺低声道，“卢从简死得这么快，肯定是卢玉箫做的！”
“卫之函告诉你的？”
“不是。”燕贺抿唇一瞬，“我猜的。”
江清月没忍住笑了。
“自从卢从简病倒之后，卢玉箫就守着卢从简，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很少回自己的院子，就连翠翠见他的时间也少了，所以翠翠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在做什么。”燕贺说着，挠了挠头，“但是我就是感觉……你知道吧，一个人在做了恶事之后，再发生什么其他的恶事，就很容易和那个人关联起来。”
江清月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还有一个事情，卢玉容被送走了。”
“哦？”这个江清月倒是不知道。
“这个消息的确是翠翠递出来的。翠翠说她去看卢玉容的时候发现卢玉容不在了，问过之后才知道卢玉容是去乡下的庄子里养病了。因为担心卢从简，卢玉容也一直挺难受的，还晕过去好几次。卢玉景怕卢玉容再这么下去承受不住打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于是将她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避开。”
“是卢玉景将人给送走的？”
燕贺点头：“翠翠是这么说的。”
“要是这样的话，其实也能说得通。”
卢玉容这个妹妹，在英国公府一直都挺受宠的，虽然被齐王休弃之后比不上以前了，但是到底，兄妹亲缘还是在的。
卢玉景为她着想，自然合情合理。
第二天下朝之后，燕贺又来找了她。
彼时江清月刚醒来没多久，还正在用早膳。
燕贺啧嘴：“谁在宫里不都是谨守着宫里的规矩？也只有你会睡到这么晚。”
江清月打了个哈欠：“可是宫里也没有哪条规矩明文规定不能睡懒觉啊！”
燕贺无言以对。
他其实已经用过早膳了，但是见江清月吃得津津有味，他忍不住跟着又来了一碗。
“父皇让我去英国公府祭拜，正好我们一起去吧。”燕贺一边吃一边征求意见。
江清月点头：“好。”
昨晚的大雪下了一夜，今天清晨才刚刚停下。
雪后很冷，而且还起了风，吹得雪沫冰渣从脖颈处往里边钻。
江清月缩着脖子，裹紧了脖子上系着的毛绒绒的围脖。
“怎么今天这么冷？”燕贺也跟着嘟哝，“难道老天也在感慨卢从简的离世？”
“老天感慨的大多是大善或大恶之人，你说卢从简是哪一种？”
燕贺撇嘴：“很明显，前边那种不是。”
一路乘马车到了英国公府，燕贺才暖和过来没多久，便又要下马车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准备，英国公府外边的东西已经全都挂起来了，白皤白花，还有一大串的白灯笼，在风中不停摇摆，看起来摇摇欲坠。
现在过了巳时，前来祭拜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正中央的主厅里停着卢从简的棺木，前边摆放着供桌灵牌，卢玉景和卢玉箫分类两侧，满面哀恸地给前来吊唁的宾客递香。
江莹则跪在地上烧纸，凄凄惨惨哭得好不伤心。
没见到卢玉容，便有人问了一句，卢玉箫回答说卢玉容哀伤过度也病倒了，为了不冲撞卢从简所以送去了别院，现在正在通知她回来。
闻者叹息，觉得这风风光光的英国公府，现在这般也真是可怜。
“节哀顺变。”江清月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卢玉箫。
卢玉箫垂眸，不与江清月对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多谢荣安郡主。”
他的憔悴、悲伤、哀恸结合在一起真是天衣无缝，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因为至亲离世而难过到神情恍惚的好孙子。
英国公府高门显贵，前来吊唁的人不计其数，从而显得这堂中都有些拥挤。
上过香之后，江清月没有在厅中多做停留，于是便和燕贺一道出来了。
“自从翠翠说过这卢从简的事情可能是卢玉箫害的之后，我就无法直视他了。”燕贺在江清月耳边小声道，“总是觉得他有种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感觉。”
江清月诚然点头，谁不是呢？
“如若千真万确是他做的……”燕贺摇摇头，“那这人真的是太可怕了，太狠了。”
不知道怎么的，江清月忽然想到了江莹。
之前她不想救江香，不也是打算亲手把江香给送走吗？
也挺狠的。
忽然觉得江莹嫁错了人，不该嫁给卢玉景，嫁给卢玉箫才更合适。这俩人要是凑成了一家，可以举行一个比狠大会，看看谁能狠得过谁。
从英国公府出来，在大门口，江清月看见了杨娇娇和她哥哥。
杨娇娇也看见了燕贺，眼睛一亮，惊喜打招呼：“九皇子，遇见了您，真是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