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句听在江清枫耳中，让他心下隐隐有了波动。
男儿之志在四方，若是说他没有志气，那是假的。
“我会做好的。”江清枫郑重点头，“多谢。”
他的确应该感谢江清月，这个姐姐将他从一个环境带入到另外一个环境中，却没有让他觉得太过不适。
因为江清月给予了他足够的尊重。
并没有逼迫他去和多年未见的父母亲近，也并没有逼迫他抓紧时间认祖归宗。虽然曾经因为他的不老实将他关了好久的禁闭，但是到底，他的日子还是称心如意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幻想过有朝一日和亲生父母相见会是什么情形，还以为他们这些冷血冷清的暗卫见到亲生父母会相当尴尬，但是还好，并没有。
这个姐姐安排地很是妥帖，他只需要和她打交道，不需要再去理会旁的任何人。
香杏已经将炉子生了起来，里边的炭火熊熊燃烧，整个屋子都开始回暖。
“睡个好觉，明天见。”
说罢，江清月抬步从房间里边走了出去。
江清枫看着炉子里跳跃的火苗，怔怔出神。
直到面颊一阵刺痛，他才骤然回神。伸手摸了摸脸，很热很热。
他挪动凳子，离炉子稍微远了一点点。
然后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
冬日里的火炉……
是比冰窖一样的房间舒服多了。
第二日早上，江清枫又来找了江清月用膳，而这个时候，景渊也来了。
“郡主，世子让属下送信过来。”景渊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递给江清月，“这是世子写给秦燃将军的，到时候清枫拿着这个直接去息城找秦燃将军就好了。”
“息城？”江清枫问。
“是。”景渊点头，“秦燃将军现在在那里，你知道位置吧？”
“知道，在清河城北边。”
景渊“嗯”了一声：“世子说若是派人去送他的话，未必跟的上他的脚程，不如让他自己去，还方便一些。”
而且江清枫的身手大家有目共睹，也不必担心他在路上会有什么意外。
江清月将那封信递给了江清枫：“听到了吧？你已经长大了，要独立行走了。”
“正合我意。”江清枫将碗中的粥一饮而尽，然后将信揣进了怀里，“我去拿东西。”
看着他干脆利落从房间里离开的背影，景渊啧啧嘴：“郡主，我怎么看他也没什么变化呢？”
江清月抬眼瞥着他：“你想要什么变化？”
“你对他那么好，他起码得和你亲近一些啊。我看他这都要去参军了，一点儿对你的不舍之情都没有。”
江清月扯了扯唇：“我只盼着他下次回来的时候还能记得我这个姐姐，别的我就不奢望了。”
景渊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吃完饭，景渊才说顾辞已经到了城门口，现在就可以出发去相国寺了。
江清月无语：“你早点告诉我，我就吃得快点了。”
“世子不让属下说的。世子说天大地大，不能耽误郡主您吃饭。”
在后院牵马的时候，江清枫也过来了。
身上挎着一个包袱，永远都是这么的轻装简从。
三人一并到了城门口，果然看见了不远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的顾辞。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色浮光锦的衣袍，身下的骏马也是通体雪白的雪山宝马，在这料峭冬日中，别有一番清寒之味。
见她打马而来，状似若有所思，顾辞直接问她：“在想什么？”
江清月开口：“骑白马的不一定是唐僧，也有可能是你。”
“唐僧是谁？”
江清月抿唇：“一位得道高僧。”
一边的景渊十分不给面子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世子，原来您在郡主眼中跟个和尚一样！”
顾辞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在这个地方，他们要往西，江清枫要往南，所以姐弟两人去告别了。
趁着这个空档，景渊凑近顾辞，十分认真地道：“世子，您听出郡主的暗示了么？”
“什么暗示？”
“郡主为什么把您跟与和尚相比？就是因为您在某些地方跟和尚是一样的。”
见顾辞的眼神更冷了，景渊立刻又道：“我不是说您长得像和尚，我是说……和尚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没有七情六欲啊是不是？所以郡主的意思可能是，您太正经了，有的时候会让郡主觉得您不是个正常的男人，而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和尚。”
说着，景渊用手挡着嘴巴，再次压低声音：“郡主这是对您不满了！”
顾辞并不想听景渊的信口胡诌，但是又莫名的……
觉得他说得好像隐隐约约大概可能差不多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景渊叹了口气，再次道：“世子您对旁的女人一直都是淡淡的，这是好事儿。但是郡主和其它女人不一样啊，郡主是您心仪之人，您得让郡主感受到您对她和对其它女人是不一样的！郡主哪怕再厉害，她也是个姑娘家，姑娘家有的心思她都有！姑娘家都喜欢被特殊对待。”
顾辞思忖片刻：“真的？ ”
“真的。”景渊就差对天发誓了，“世子您洁身自好，和其它女人接触的时间并不多。这点属下就比您知道的多了！您放心，郡主的确是在暗示您，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男女之事上，男人怎么能不主动一点儿呢？
真的是，他们当属下的也真是操碎了心，还得为了主子们的感情苦口婆心。
顾辞若有所思，不禁开始思考自己在处理他和江清月的关系上，是不是火候还不够。
而另外一边，江清月风中凌乱地看着江清枫。
江清枫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盯着她看，让江清月不由得觉得自己脸上是不是长出了鲜艳的花朵。
“我说……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吧？”江清月艰难地问。
江清枫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江清月眨眨眼，惊呆了。
“保重，姐。”江清枫慢慢开口，“我会好好建功立业，好好向上走的。”
江清月宛如老母亲一样十分欣慰地拍了拍江清枫的后背：“姐姐很欣慰。”
“小心顾辞。”江清枫抬眼，“那个景渊好像在和他说你，他们看你的眼神别有用心，险恶又狡诈，还很阴毒。”
“……我知道了，谢谢提醒。”江清月的话说得更艰难了。
拥抱完之后，江清枫直接松开了江清月，转身上马，策马而去。
背影潇洒无比，简直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他甚至没有挥一挥衣袖。
江清枫走了之后，顾辞看着她，声调缓缓：“我们也该走了。”
江清月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现在面前的顾辞，好像有点儿古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