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回答听在玉琤耳中，非但没有让他愉悦，他脸上的表情，愈发的不屑了。
江清月能感受到玉琤对自己有意见，因为他现在表现得很明显。
片刻，玉琤才又道：“郡主，你若是希望他能好的话，便不应该和他分开。你可知，他视你重过一切。你你和他分开，才是让他比死还难受。”
“玉公子，您现在和我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江清月回视着玉琤，“有些事情已经铸成，无法回头，我现在只是在问，顾辞怎么样了。”
玉琤沉默一瞬。
江清月这话说的，倒是显得他有些啰嗦了。
“郡主不会真的以为，只要顾辞无极术大成了，他身上的寒症就可以祛除了吧？”
江清月一听这话，惊了。
“你说什么？”她下意识就反问。
“无极术是厉害，也的确是至刚至阳的属性，炼成之后可以让顾辞有可以和身上寒症相抵的资本，也就是说将寒症压制住，但是并不能完全祛除。”
“那怎样才能完全祛除？”江清月又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玉琤摇头，“此寒毒是用前年冰蚕所制，此前并无先例，更没有去除之法。”
江清月垂眸，眼珠微转，片刻又道：“能压制住也好，要是压制住一辈子，那就和祛除没什么两样了。”
而且，说不定会有奇迹呢。
就算没有先例，那就开创先例，总要有第一个的嘛。
玉琤眉梢一扬，略微有些愕然，没想到这江清月，比他想象中乐观得多。
半晌，玉琤叹了口气：“郡主坐吧。”
他的语气和神情一起和缓了下来，仿佛方才的刻薄和嘲讽，只是江清月的错觉。
“上次在西北见过郡主之后，我便知道我那师侄对郡主的情谊，他为了郡主什么都可以舍弃。不曾想是，你二人还是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我师侄肯答应你，和你分开，真的回去修习无极术，还真是让我惊讶。”
江清月扯了扯唇角：“都说无极术来源于佛家，想要修习只能摒弃七情六欲，我以为和寺宇里的僧人没什么两样。以至于我后来见到顾辞，就会关注他的头发，看他有没有剃光头。”
玉琤被江清月的话给逗笑了，语调更是轻缓：“无极术讲究的是人的身心境界，看的是内在，和表面没有关系。寺庙里尚且还有俗家弟子，我那师侄未必需要真的出家为僧。”
听见玉琤这么说，江清月长舒了一口气。
替顾辞感到高兴，起码形象和美貌，是保住了。
可惜的是，她送的那件袈裟，可能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上次见到顾辞的时候，他的确有所进益，如今的话……”玉琤沉吟一瞬，才道，“月前他给我传过书，说进步甚大，距离大成之日已经不远了。”
江清月张大嘴，眨了眨眼，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那还……挺快的。”
“我师兄说过，顾辞天资过人，是浮生山历代佼佼者，修习无极术的话，会比旁人事半功倍。先前我师兄便让想他修习，然后继承浮生山的衣钵，只是他不同意罢了。”
江清月点了点头，半晌，吐出两个字：“挺好。”
玉琤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江清月。
她的神情沉静无比，没有什么大悲大喜，他却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那种，复杂的情绪。
她不是一个伤感的人，甚至她不会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去影响旁人，但是玉琤可以感受到，说起顾辞和这无极术的时候，她是难过的。
但是在她听到顾辞无极术就要大成的时候，她又流露出来一阵欣喜，是真的替顾辞高兴。
这一刻，玉琤可以理解江清月刚才说的那句话了——单纯地希望他好。
或许这就是男女情谊，两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长相厮守，只要对方能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
玉琤以前听人说过，男女在接触到情爱之事之后会变得自私。但是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起码从江清月和顾辞的感情中，他看到了另一面。
这般想着，玉琤忽然又开口，情不自禁地就将自己心底的一个秘密说出来了：“其实你也而不用太过伤感，很多事情都有变数。比如我师侄，他本来就异于常人，一般的世俗伦理，在他身上未必行得通。”
江清月猛然抬头，看向玉琤：“你的意思是，我和他二人之间还有变数？”
“有。”玉琤点头，很是笃定。
“变数在哪里？”江清月追问。
玉琤轻笑一声：“我师侄身上的秘密你也清楚，他能重活一世，这本来就是旁人无法想象的事情。他本身就是个超脱世道轮回的存在，并不能拿看待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况且所谓的佛法妙缘，也是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说白了，信则有，不信则无，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呢？”
江清月的眼神，愈发的亮了起来。
她记得在相国寺，主持方丈给她占卜的时候便说，她求了个上上签，而且机遇已到，让她好好把握，便可得良夫佳婿。
现在玉琤也这么说了，看来她和顾辞，还没有走到绝路。
一想到这里，江清月忽然有些兴奋，也有些坐立难耐。
要是玉琤早点来就好了，她知道这些，那在围场见到顾辞的时候，必然要好好问上一问。
虽然刚刚玉琤的话说得挺玄乎的，但是江清月还是觉得，似乎很有道理。
转而一想，江清月忽然又觉得不太对：“佛法妙缘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的寺庙，那么多的僧人，都是存在的啊。这种东西既然存在，那必然合理。寺庙里的僧人都是断绝了七情六欲的，证明这一行为可以办到。顾辞要是和他们做到一样，这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所谓的断绝七情六欲，要的是戒除欲念，无爱无恨。”玉琤给江清月答疑解惑，“但是顾辞不一样，他有双世的记忆，上一世，他选错了路子，含恨而死。这一世，他遇到了你，对你情根深种。你说，他要断的哪一世的贪嗔痴很？绝的是哪一世的七情六欲？”
江清月想了想，然后撇嘴：“既然他现在活在这一世，那就当然是这一世了。”
亦或是，他欲念中想的，都不能有。
玉琤又笑了，却没有赞同江清月的话，而是道：“这个嘛……我就解释不清了，只能等你见到他之后，仔细问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