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长安已经整整二十日了,她们再加快脚程应是能在天黑前到百禾山。
冬日的景尽是满目凋零,零零散散几只枯叶还留在树枝。冬日的阳光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晒得万物皆暖洋洋。
前面摆了个茶水摊,倒是这冬日赶路之景的独特。黎宴与小九商量去茶水摊歇歇脚,喝口水。
卖茶水的是一对夫妻,看到她们来便笑脸相迎,虽然只有她们两个客人。
这是一条偏山林的小路,除了她们也没人经过。但为何选择这条路就说来话长了。
她俩如今成为西凉通缉的人,走官道有太多侍卫,想要避开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也就只能选择这偏僻的路。那个呆头呆脑的巡捕应是看见了她俩从死者家里溜出来,认定了她们的罪,忙着发布海捕公文抓她们回长安。
两夫妻见他们到来,眉开眼笑的赶忙煮茶擦桌子,小九也眉开眼笑的说着谢谢,很快三个人就聊起天来。
黎宴拿出地图,掐着手指算了算路程时间,按这个速度走,大概还要两个多月。她心中是懊恼万分,埋怨着自己为何当时不去弄一辆马车。
小九一路上看山玩水倒是每天都很开心,她毕竟从没出过长安,看到哪里也是新奇的。
茶水刚端上来,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杯中水纹荡漾。
黎宴抬头一看,一青一蓝两个身影骑着马向这里而来。黎宴心中疑惑,这样一条路除了她们竟还有人愿意走,真是天涯沦落人。
小九看着两人由远及近,蓝衣的那人看着很是眼熟,突然灵光一现,这不是那太尉公子王理吗!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在这里竟也能遇得上。
她赶忙拽起黎宴,“宴子,你看看那不是那个王理吗!”
黎宴再看时,二人骑马已经离这里几十米,这样离近看,果真是那王理,可是以他们的速度,现在离开也就刚刚好赶上了他们来到这,这路上没几个人,要是现在离开就十分的显眼了。
“咱们先按兵不动,说不定他们那样的贵公子也不一定在这里喝茶,躲一躲。”
黎宴和小九低下头,慢慢的吹着自己的茶水,眼神不时的瞟一瞟那两位冤家。
二人骑马快到茶水摊时也并未勒马减速,路过时青衣的那人朝这边瞥了一眼。黎宴偷瞟时正好对上了这瞥的那一眼。
黎宴刚心说不好,那青衣少年猛然勒住马,马儿也未预料到它的主人要停下,顿时马声嘶鸣,并高高的举起了前蹄。
王理见祁易奚停下,也赶忙拉住了马。祁易奚对王理耳语几句,王理一脸狐疑,半信半疑的骑着马走来了茶水摊。
“他们就是来喝个水,肯定没发现我,没发现我,没发现我。”黎宴拧着脸,心中不断念叨。
王理下了马,给自己的水壶打了一壶水,上马就走。
两个夫妻赶忙叫住他,客气的说还没有给钱。没想到那王理一脸横气,居高临下的说:“我乃长安的城防司太尉家的独子,喝你的水算是你们的荣幸,还敢向老子要钱,呸。”说完就在夫妻的面前吐了一口痰,驾马就要走。
两个老夫妻满脸愁容,却又不敢得罪这位官爷,就只能缩在后面,抹着泪作着揖说着不敢不敢。
黎宴松下一口气,终于算是逃过这一冤家劫。
不成想,身边坐着的小九义愤填膺的站起身来,指着马上的王理嚷嚷着:“太尉公子又如何!没有百姓何来你们,喝茶不给钱!真是不要脸!”
黎宴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的更紧了,这小傻子胖九,就非要招惹这个大麻烦。
王理骑在马上仔细看了看气愤的小九,嘲笑的说:“这又是哪里来的刁民?敢管你老子我?”
黎宴赶忙把小九强行拉着坐下,低着头粗着声音说:“不敢不敢,我妹妹不懂事,大人见谅。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快赶路,祝大人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祁易奚听到声音回过头,只觉着声音似乎是在哪里听过的。
没想到小九没完没了,对她说:“宴子咱们也曾受这样的苦,怎能见此不救!”
黎宴慌张的满头是汗,只祈祷着那傻货公子认不出他们女装的样子。
但很快,王理的一句话打破了黎宴的幻想,“我就说看着眼熟,你就是那个臭乞丐!”黎宴惊恐抬头,王理一眼看见她的脸,手臂气的颤颤巍巍的指着她,“还有你!你这个杀千刀的臭乞丐!”
说完就拔了刀气冲冲的下了马,飞步走来了她们面前,毫不留情的一刀砍向她们。
黎宴手疾眼快抄起身边的长凳向王理砸了过去,王理一刀劈开了长凳,更加是怒火中烧。
黎宴将小九推出茶摊,抄起身边能拿起的家伙砸向王理,霎时间茶摊是一片狼藉。满地的茶杯碎片,劈烂的凳子、桌子。
黎宴在王理提着刀的逼迫下,移到了灶台旁,蹲下身顺手抄起炉火边的柴火砸向王理。老夫妻露出惊恐之色,刚准备出手阻止黎宴,黎宴已毫不犹豫的扔了出去。
王理一刀劈向扔来的柴火,没成想混在柴火中两把没有被劈开的刀生生的砸在王理头上,王理倒地昏厥。
黎宴也没想到自己能扔出两把刀,吃惊的张着嘴还呆滞的举着剩下的木柴。
两夫妻的脸色也不再是和蔼可亲,如同吃人的魔鬼,眼神凌厉的盯着黎宴。
黎宴手一抖,木柴掉了满地。凭借她听过的书,按着这个情况来看,恐怕这二人应该是山贼了。
男的伸出手吹了一声口哨,瞬间小小的山林中出现了一群提着刀,满脸胡子拉碴的人。他们同样都凶神恶煞的盯着茶水摊这里。
黎宴尴尬的赔着笑,作揖说:“不好意思啊各位好汉,这砸的东西我都赔,我都赔……”
茶水摊的老板娘悄悄绕到黎宴身后,一记空手劈打晕了她。
祁易奚见状快速环顾四周,发现三边的小山头上都有了山贼,只有他们来的那条路可以走,他猛夹马肚子,骑着快马原路返回,顺手捞上站在一边目瞪口呆的小九,二人绝尘离去。
一个满脸胡络腮、肥头大耳的壮汉走到男山贼的身旁,道:“大当家,是否让弟兄们把剩下的追回来?”
“不用追,”大当家阴险的笑着,“那不是个太尉公子吗,总要个报信的去证明咱们绑了他,要钱不就更顺利了。”
“那这个女的?”
“等拿到钱了,就卖到窑子里去。不过看着货色不是很好,送去前可以先让弟兄们尝一尝。”说完,山贼头子用大拇指抹了一把嘴角,二人相视大笑。
祁易奚带着小九跑了一段路,小九一路大喊放下她,祁易奚无奈停下马,小九急忙一跃而下,抱拳道谢,又回头跑去。
“你站住。”祁易奚下了马,抓住小九,“你现在回去没用。”
“多谢公子好意,但是我就算是死,也要把宴子救出来。”小九的脚不断在地上跺,忙着挣脱祁易奚拉住她的手,一时间尘土飞扬。
祁易奚另一只手松了马的缰绳,捂着口鼻,“我的朋友也在,凭咱们二人之力,救不出他们还送了自己。”
“那怎么办?”小九停下挣脱,声音低沉,还发出了轻轻的抽涕声,“小九真没用,每次都是宴子救小九,小九却救不了她。”
“我知晓这里有些山贼,若不是无奈也不会走这条路,本说看到你们两位姑娘恐怕会有危险,让王理这个臭小子去探探虚实,没成想他们的人数还挺多。”祁易奚松开手,“我们得先去离这里最近的百禾县,搬救兵。”
小九抹了一把眼泪,默默走到马旁,说:“那……那这马怎么上……”
祁易奚苦笑,扶着小九上了马,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夹着马肚,让小九紧抓缰绳,双手护住小九驭马驰去远处可见的百禾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