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隔壁半掩的房门,卫生间传来水流的声音,洗衣机规律的滚动着,一瞬间毕景涵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尖叫声从身旁响起,小女孩害怕的拉着他的衣角躲到他身后。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一只趴在浴缸上的蟑螂正有恃无恐的抖动着触须,小女孩已经花容失色,这明显是一场不对等的较量,倘若毕景涵没有出现的话。
这场景简直就和韩剧的狗血剧情一模一样,毕景涵也因此获得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尽管他的对手只是一只蟑螂。
他走到浴缸边上提着蟑螂的触须将它拎了起来,蟑螂感觉自己受了非人虐待,情绪暴躁的开始了一阵剧烈挣扎。
小女孩看着狰狞的蟑螂又是一阵尖叫,想着平时这么要强的女孩,毕景涵心里好笑,还记得她几句话就把自己噎的想吐血,现在居然被一只埋伏在阴暗角落的蟑螂吓成这样,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他提着蟑螂,向女孩开玩笑:“好久没吃肉了,加个菜吧,爆炒还是清蒸呢?”
女孩一阵泛恶心,一脸阴沉的说:“别闹,你赶紧把它扔了。”
毕景涵对着女孩一笑,随即将蟑螂从窗户口扔了下去,叹息着说:“唉,要是没摔死也成了一只无家可归的残疾蟑螂了,生活不能自理还不如摔死算了,真是可怜。”
调侃她的小插曲还算温馨,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坐在床边休息,又四处张望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却终究没有点燃。
过了许久,他又将烟放进烟盒,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将思想放空。
不知不觉中他进入了梦乡,梦里全是陌生的场景。
......
传说平丘国本没有山,天道觉得不应该这样,于是就有了唯一一座。
山上有座寺庙叫飞来寺,香火很旺,寺里有一个年龄很小的主持法号念慈。
山下有一个小镇叫清水镇,小镇安静得很。
很多人称念慈活佛,听说他佛道造诣很高。
每当月圆之夜念慈都会独自一人走到山顶对着那轮明月发呆。
绕过庙外那条瀑布,沿着山涧往上走一段,在转过几个弯,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远远的眺望念慈的身影。
每月的这一天,秋颖都会到这个地方来,不为别的,就为了看念慈一眼。
第一次通过这样的方式见到他只是偶然,而之后的无数次却是她的故意。
“施主是在看月亮还是在看和尚?”有一天,念慈突然开口说。
被发现了,秋颖也不是很害怕,她脱口而出:“看和尚。”
秋颖觉得,念慈在月下静坐的样子仿若神明,但也许和尚们更愿人们说他们像佛。
念慈的脸很干净,也许是应为他从小就皈依佛门,没受俗世侵扰的缘由吧。
总听人们说,和尚宝相庄严。
秋颖不知道什么叫宝相,也完全看不出来念慈哪里庄严,但她就是喜欢看念慈,越看越喜欢。
她觉得念慈坐在月下的背影很美,虽然他瘦弱的感觉单薄,又轻飘的仿佛只要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吹起,但银辉撒落在他的躯体上,朦朦胧胧就如同一幅绝美的画。
镇里的人都说佛生莲花相,而和尚是佛的代言人。我们俗人目光污浊,切记不可随意用那样污浊的眼睛去辱没他的洁净,否则便是造孽,要堕进阿鼻地狱的孽。
秋颖心想,只不过是看看背影而已,那有这么严重。
每次经过庙下那条溪流时,秋颖都会朝里照照自己的眼睛,她并不觉得自己的眼睛脏得会辱没一个和尚。
但每次偷看念慈,秋颖还是害怕被他发现,似乎被他发现后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但真到了被发现的时候,秋颖觉得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那夜之后,秋颖就称念慈为小和尚。虽然念慈的年纪稍长秋颖,但那又又什么关系呢?秋颖乐意,念慈也不介意。
有一天秋颖在离家不远处放纸鸢,刚好遇见一群下山采购的和尚。
小和尚顺着秋颖手上的线看向天上的纸鸢,有些感慨。
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剪刀,他伸手就剪断了连接纸鸢的线。
秋颖看着小和尚有些出神,却没料到,和尚居然做出这等事情。
她气急败坏的想要讨个说法,气鼓鼓的说:“坏和尚,你剪断了我的纸鸢,这是为何?”
小和尚向她行了个礼:“阿弥陀佛,女施主,我听到那纸鸢心中所想,所以成全了它的自由。”
听着这话秋颖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所剩不多的线往和尚脸上丢去。
“他们还说你是活佛,我看你狗屁不是。”
“那纸鸢都没有生命,你居然说你听到了它心中所想,你倒是告诉我,它想什么了?”
看着生气的秋颖,小和尚也不着急就这样一字一字的说:“它想自由。”
秋颖被气得说不出话啦,纸鸢不见了自己回家肯定又要挨骂,但她真的舍不得怪罪小和尚,也不知道为什么。
秋颖十二岁那年,赶上大旱,整个清水镇的人都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飞来寺收留了镇上的孩子,保证他们温饱。
这些时日,秋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去看念慈了,她经常帮和尚们做斋,很快就和和尚们打成一片。
空闲时间里,她就跑到念慈禅房里看他提笔抄经,打坐念禅。。
久了,和尚们就打趣她:“秋颖,你跑这么勤,是想做尼姑吗?”
她恶狠狠的回答:“才不。”
和尚挠了挠没有头发的脑袋:“青灯伴古佛,有什么不好?”
秋颖有些急了:“尼姑不能嫁人。”
和尚们坏坏的笑着:“哟,小小年纪就想嫁人了,告诉我,你想嫁谁?”
“念慈。”她声音有些轻,但很坚定。
和尚们哄堂大笑。
在之后的日子里,背着念慈,其他和尚都偷偷将秋颖唤作念慈的小媳妇。
念慈的声音很好听,听他诵经,秋颖听得入迷,不经意间就在禅房门口沉沉睡去。
每次念慈看到这样的情形都不去打扰,似乎他也喜欢这样。
他写的字也好得很,每个来寺里求墨宝的人都这样说。
秋颖不识字,但她也喜欢,看着念慈抄写的经文,有些死板,但也不失灵动,就如同山涧的小动物,跑跑跳跳,或立或卧。
念慈出现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忘神。
谁知秋颖竟然提起笔,把那些好看的字画上眼睛,图上耳朵,脸上还满是得意。
念慈一把将经文夺过,脸都被气得涨红,口齿打结的指着她说:“你,你,你......这是要不得的,佛祖会怪罪的。”
秋颖有些不好意思,但此时此刻她居然想起了念慈将自己的纸鸢剪断的情景。
她都着嘴说:“和尚,我听见经文心中所想,所以成全了它的心愿。”
念慈气得不行:“你一个凡尘俗女,哪里会晓得这千年佛经的心意。”
“那你说它在想什么?”秋颖笑着问念慈。
念慈有些迷茫,似乎他也不知。
“我也不知。”他叹了口气。
秋颖不依不饶的继续开口:“上次你还告诉我纸鸢想要自由,怎么会不知呢?是不是纸鸢你也不知,只是见不得我放纸鸢,而你不得放。”
“这那里比得,那里比得。”念慈口中说着,心里却有一些迷茫,自己为何不知这佛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