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是夜。
王府。
“小丫头呢？”
王霸脱着衣裳。
“禀八少，宁姑娘已洗漱完毕，正在您寝室床上。”
“嗯。”
王霸点着头，随手把衣服扔在椅子上。
如此美人胚子，卖给青楼，远不如自己享用划算。
王霸撩开帘子，只见小小的女娃坐在床上，衣衫单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嘴紧紧地抿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无喜也无悲。
王霸勾起李悦宁下巴，迫使李悦宁看着自己的眼睛。
“啧，这眼睛。”
王霸“啧”了一声，眯着眼看着面前的眼睛。
不得不说，李悦宁这眼睛真的很好看，如漫天星辰坠入其中，又似一口深井，让人卷陷其中。看时间长了，看里面自己的影子，更是有一种自己已经沦陷进去的错觉。
“真是个天生的小妖精……”
王霸说着就要往李悦宁脸上亲。
李悦宁微微一偏头，躲过了。
恶心。
衣襟后，李悦宁攥紧了拳头。
她是玄师中阶，王霸是地玄师低阶。
不过一个阶级。
她若使尽全力，也能让王霸重伤。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不行，她不能这么做。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已经用自己为李用还债了。
按道理说，他是主，她是仆。
她没有资格伤害他。
纵她不是君子，可也不想触碰道德底线。
当王霸脸凑过来时，那一刹那，她真想像原来教训小弟那样，一巴掌呼过去。
可是……
无论是道德上，还是法律上，亦或理智上。
不可否认，她没资格。
李悦宁重重地闭上眼，不看王霸那张丑脸。
可是真的忍不了啊！
王霸的嘴又欲凑过来……
凤眸猛然睁开，眼底是耀眼的红光！
正在自我陶醉的王霸被光照的睁不开眼，忙拿又粗又短的手指遮住眼睛。
指缝中，隐约看到，原本那双美丽晶莹的眸子，瞳孔变得血红，且深不见底，看久，有种高处望深渊的临视感。
仿佛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绞进去。
王霸本为纨绔子弟，哪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见如此场景，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一只手指颤巍巍地指向女娃，颤着声音道：
“妖……妖怪！”
……
……
“呦，这不是被自己亲闺女诅咒的赵大美人吗？怎么，一个月过去了，还不赶快逃跑啊？”
小河边，一个打衣服的妇女看到赵淑兰，放下手中的衣服，讥笑道：“赵大美人，快点逃命啊，别省的李家村的人都死了，连累到了你。”
其他河边打衣服的妇女，听到这话，也纷纷放下手中的棒槌、皂角，讥笑地看向赵淑兰。
赵淑兰有个白眼狼儿子，可谓闹得人尽皆知。
赵淑兰尴尬极了，手里端着的衣服，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她想说那是她女儿，不是儿子，可是好像这样说会更尴尬……
有几位看不下去的妇女，见赵淑兰这副窘样，连忙帮赵淑兰开脱：“赵姐姐莫难为情，这年头，卖儿鬻女不少见，悦宁还小，不懂生活的艰辛，一时卖了，难以接受，口不择言，纯属正常。小儿戏言，姐姐莫当真。”
如此一说，赵淑兰心中好受了点，放下衣服，坐下，拿起捣衣杵，同其他妇女一样，将皂角水倒在衣服上，使劲打起来。
是啊，万不得已，卖儿鬻女，天经地义。
她有什么可愧疚的呢。
不过这洗衣，多年没干，手法倒是生疏了。
“啊！”
赵淑兰惊叫一声。
只见白皙的手上多了几点血点。
唉！
赵淑兰苦笑一声。
多年没干这活，竟忘了水中还有水蜇。
赵淑兰不禁想起李悦宁来。
三岁就帮她搓麻绳，四岁就帮她生火，六七岁好像就开始帮她做饭洗衣服了。
到后来，这些本应该是她的义务，却好像不知不觉中全都让她包了。
原来悦宁性子不是这么孤僻的。她也是个挺活泼的，甚至掏鸟窝，钻狗洞，带领一帮男孩子打架，舞枪弄刀的，不像其他女娃娃爱穿裙子，就爱穿男孩衣裳，甚至还小小年纪就泡妞，惹得人家隔壁小闺女小小年纪就说非她不嫁。
尤其是还揍得一批明明比她大的孩子屁滚尿流，追着她喊她老大的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她不止一次和她说过，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整天和一帮男孩子打架是个什么情况？！
而她只是对她摆出个鬼脸，继续狂收小弟，到最后，李家村甚至赵家村的小男孩见到她都要喊一声老大，小姑娘都成了她的小迷妹。
悦宁啊……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的呢……
好像是七岁那年，远帆上书院，宁丫头羡慕，也嚷嚷着要上学，那一晚，孩他爹把宁丫头揍了个半死。
家里就那么点钱，哪能供得起两个娃娃！
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
你哥可以考科举，才是咱老李家的希望，你个女孩，读书有个屁用！
她还记得，宁丫头倔，纵被揍得半死，愣是没吭一声，对李用大吼：“我不用你们的钱，我自己赚钱供我自己读书！”
当天，宁丫头摸黑抓了二十多只蟋蟀，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斗蛐蛐，结果真斗出了三两银子，交了一个月的学费，买了笔墨纸砚和课书，成功和远帆一起上学。
书院不许女儿读书，可宁丫头就这么随随便便往那一站，愣是没一个人看出这是个女娃。
宁丫头啊……其他同学笑话她只会赌博，第二天她愣是到人酒楼里刷了近千个锅碗瓢盆。
她啊……宁丫头能干，拿交学费剩下的钱做起了小买卖，不过半个月，便有了可观的收入。而家里却因李远帆昂贵的学费变得拮据。她便和李用一商量，趁宁丫头不在，把宁丫头赚的钱给远帆交了学费。
当时，宁丫头第一次和她发起了脾气，她却不以为然地说，什么啊，不就这点钱吗，你开心重要还是你哥重要？你书读的再好，你哥要是不中举，你照样白搭。
赵淑兰苦涩地看向远方。
她的宁丫头……此时在遭受怎样非人的待遇啊……
听说那王霸还有恋童癖……
宁丫头啊……
花飞过。
也许这就是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吧……
阿宁，是娘对不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