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120急救车的呼啸声,四散的人群还在交头接耳地分享着自己的听闻所见,车停稳后门打开,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与护士帽白衣天使们急匆匆下车,给云歌做了初步检查与处理后小心翼翼将人抬到担架上往车里送。
如画觉得自己有点失魂,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真实的120急救现场,整个人懵懵的状态,周围有一个好心的阿姨提醒她:“姑娘,快上车跟着去呀”!
她刚想抬腿往车上爬,忽然想起远处的小男孩还坐在地上哭,没做多想喊了一声“大夫,等我一下,那个孩子不知道有没有受伤”,边喊边向小男孩跑过去,抱起他一起上了急救车!
大夫给孩子做完粗略检查后,告知如画他没有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如画才沉静下来,她盯着小朋友哭花的脸,强忍着怒意说:“小朋友,刚才怎么那么着急地从胡同里冲出来呀?都不看车!”原本还想多埋怨几句,可看着孩子红红眼睛与萌萌的神态又心生软意,把火压了下去。
小男孩早就停止了嚎啕,只是眼下还是有些抽抽搭搭的别扭情绪,他已经是个5岁小男子汉,该懂的交通知识早已熟记于心,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心情差到任性爆表,不管不顾地想脱离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难搞的小小叛逆期。
他抬起眼睛看着跟自己说话的大姐姐,她胸前罩着的“L花店”的罩衣蹭了很多土,有些划痕,脸上和他一样哭得有点花,手上有擦伤,手里还捏着一个粉色的碎屏手机,原本漂亮的丸子头散出来几绺长发,有点乱,感觉有点和他同样可怜,所以他一开口就道歉了“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接着沉默不语,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将心事说给陌生人听!
如画紧抿的双唇微颤着一时也说不出其他重话。
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那个耷拉着脑袋的俊秀小孩儿,双手左右各自紧紧按压在身侧,明明年龄小小的,却像个历尽沧桑的大人一般隐忍,只有浸湿了裤子的泪水昭示着这个孩子内心的恐惧与委屈。
两个人一路沉默在救护车的嘶鸣声中,只有随车的医生给云歌做急救处理,忙忙碌碌的声音回荡在车厢内。
躺在担架上的夏云歌蹙着眉头,有点想龇牙咧嘴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也许是医生在给她处理面部伤口与淤青的时候无法控制力度,刚才她毫无防备地掀飞到电线杆上,任谁也受不了那种强大的冲击力,何况云歌平时那么怕疼的一个人。
如画思绪有点飘,她看着夏云歌身上的狼藉,想想平时她磕着碰着甚至打针时候的反应,竟有些感同身受的无力感,心慌无比,她这会儿只盼着一路畅通无阻早些抵达医院。
鸽子,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如画在心理默默祈祷着。
去医院的一路上还真没有遭遇堵车之类的阻碍,救护车在大院停好,车门打开,医生指挥护工们迅速将病人移至担架车上,叮嘱如画办理住院手续就去向急诊医师汇报病情交接工作了,有一个护工带着那个受惊的小朋友去做其他的检查,并且联系了孩子的家长来医院。
很多时候,医院成了人们恣意宣泄情绪释放隐性人格的地方。
有的因为亲朋的病痛,有的则是因为天灾人祸被强行绑在一起的陌生人,在面临死亡的不确定性伤害面前,人的意志往往比在外受到威胁时更加薄弱,会崩溃,会妥协,会竭嘶底里,甚至枉顾为人的原则,推卸责任,不择手段达到某些目的。
当然,也有骄傲了一生,从未说过一句肉麻情话的老者,最终却也不过是无所畏惧地向老伴儿表白,冷冰冰了多年的人儿在生离死别面前缴械投降,变得柔情似水。
医院,其实也是一个天使与恶魔疯狂战斗着的残酷战场。
如画看到排队挂号的条条长龙,听着来自或远或近大大小小的喧嚎声,看着交握的双手和含泪的轻吻,还有明明笑着和家人交换陪床,却在转身的刹那间掩面而泣的脆弱,明明红着眼睛却强装镇定讲着不冷不热的笑话并小心翼翼扶着老人复健的大男生。
这种种景象,拉扯着如画的神经,她原本也只是一个受到惊吓刚刚成年的孩子呀,在过往十八年安稳并快乐度日的千金岁月中,从未亲身面对或经历过这些场面,自己甚至亲朋好友连一个需要来医院方能解决的病痛都没得过。
她酸红着眼睛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声音微颤却强装镇定,简单说了下情况并妈妈借了两万块钱,只字未提自己也在电动车上并摔落的事情,怕妈妈着急难过劳累奔波。
如画的母亲是一位温柔娴静的大家闺秀,淑女风范,母族已是四世书香门第,她从小养成沉稳内敛却蕙质兰心聪敏过人的性子,在听得宝贝女儿的述说后便想到了什么,不免急问:“女儿,你怎么样?是不是也出什么事情了?你把医院的地址告诉妈妈,我和你爸爸现在就过去。”
听着妈妈连珠炮似的急切提问,如画慌忙摇头连口否认:“没事,没事,我没事啦,是医院的医生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的,鸽子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手机摔坏了,我联系不上她的家人,只能先过来帮忙啦,妈妈您别着急,您先借我点钱吧,一会儿不知道检查结果严不严重,我身上没有太多的钱,怕她需要住院啦。”
“妈妈不用过来哦,我可以处理好的,相信女儿呀”!
母上大人对不住啦,我也是怕您老人家舟车劳顿不是。
如画颤悠悠的小心肝儿弱弱地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摇头好傻,妈妈又看不到,果然是关心则乱啊,离母上大人的修为还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