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郡主,救救我家娘娘吧。”阿音认出是周昭容的婢女。
“你家娘娘不是已经出城了吗?”
宫娥咬着嘴巴,一时语塞。
“哎呀快说!都这个时候了,周姐姐怎么了?”
“皇后娘娘…今日命人早早给飞仙殿下了钥,我们一直不知队伍已走……我听得火光大作,便翻了墙跑出来,这才看到……才看到……”
阿音捂住胸口,“萧娘娘真是专业拖后腿……裴斐,你们俩骑上枣芽先去飞仙殿,我缓缓立刻就来……”
“你还好吧?”
“别拖沓了,让她带路,你们先去,把周姐姐弄出来,我骑你的马,一会儿就到。”阿音一边喘气一边推着裴斐上马。
待两人离开,阿音扶着拴马的树,想起隆安公主刚刚所说的事,不觉头痛欲裂。
宫中禁谈虑王,她对爹娘十分陌生,这两个人,除了生下他们姐弟,在他们的人生中没有扮演过任何角色。
祖母、殊华和元澈,这三个则是除了弟弟外,她生平最亲近的家人,如果他们是伤害自己父母的帮凶,那她自己又算什么呢?愚昧天真?认贼作父?
可他们对自己好,是确凿无疑的,莫非这一切都源自内疚和惭愧?还是像姑妈说的,皇家本来就没有真情实感?倘若有一天冒犯小叔,她也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吗?
阿音想起小叔教她下棋的模样,还有试探云熙时的神情,不由得拼命摇头。不不不,五姐姐和小叔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缓了许久才感觉疼痛终于减弱了些。
观里已经火光冲天,直达云霄,阿音看着火光张牙舞爪,如昨日之恨正在吞噬今日光阴,热浪袭来,她只得离开,蹬了马去寻周昭容。
“周姐姐!”裴斐已劈开房门上的锁。
“阿音,我……”
“来的路上我想过了,小叔没回来,把你带去洛阳行宫,萧娘娘一样不会放过你。”
“那我可怎么办呀?”一见周景颐梨花带雨,阿音就扛不住了。
“姐姐不哭,我,”阿音说完从腰上卸下一块玉佩,“我想过了,你把这个给善道大师,他见过你和我在一起,这是从前在寺里寄名时我收着的玉,你拿上它去香积寺,元林是净土宗俗世弟子,他不会带人攻寺,这寺后有庵,你先去那儿避难,等小叔回了,再让他去接你!”
“好,好,我都听你的,去那庵里。”
“你须得换上便装,换男装吧!不要这身打扮,把脸弄灰尘仆仆地,姐姐这容貌,我怕遭祸。”
“好,我这就去换。”
阿音让宫婢去召禁卫,等待之时,听到南面声响越来越大,当下开始担心云熙的安危。
“阿音,我好了。”
“周姐姐,此刻太急,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你定要保护好自己,等小叔回来。”
“你的恩情我会一直记着,将来定报答。”
“快别说了,先上马!”
阿音命禁军抽了十来个人护送周景颐,从西边出宫墙往山上而去。
此刻宫中火势越来越大,太液池面的火焰倒影与长乐宫连成一片,她干脆召来所有留守禁军。
“你们看守皇城,便知这趟可能是死战。皇帝陛下如今在东,御驾亲临抵抗高丽,正如你们在此,抵御长安的外敌。他虽不在宫中,我这个做郡主的,会和你们一起。去帮我拿副盔甲!”
众军听闻,原先心志不坚的,也都跪下表态,誓守皇城。
裴斐一把拉住她,“你别冲动,现在走,从西边出去,还来得及。”
“裴斐,我刚看着长乐宫被烧,又想到云熙还在城墙上……这里是我家,还有我的夫君,我,不能走……”
“那我也留下来。”
阿音并不拒绝,从腰包中拿出家中钥匙,“这个放你身上,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记得去找回自己的户籍,再找小圆子帮你销了,自己置些盘缠……”
裴斐接过钥匙,转眼藏在身上,“我替你拿着,不是为了这句话,而是怕你一贯大意弄丢,盔甲我也要一件,将来须得你亲自替我销籍。”
阿音笑,“好,将来我替你置宅子,帮你张罗娶亲,还要跟你买上几亩塘和地。”
两人骑马上城墙,巡视一圈宫城的防御,又沿着城墙一直骑到外围,叛军队伍已经开始筑工事登墙。
人影憧憧里,阿音终于看到云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