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变暗，一队面容消瘦的卫兵出现在城池内，开始巡逻。
说是城池，不如说是个被青石砖包围起来的巨大难民营。
一个卫兵走到巨大的黄钟面前，有些生硬的活动一下身体，咔咔响了几声后，开始敲响黄钟。
还在睡梦中的李牧睁开眼睛，看着昏暗的天空，叹息一声，今日的苦难要开始了。
“李小元，起床了，去晚了未亡人会杀掉我们。”李牧轻轻摇晃着身边的小女孩。
李小元是李牧的妹妹，两人自从出生起就生活中这个“城池”中，前些年他们的父母被上位未亡人选中，再也没有回来，他们知道，父母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未亡人便是这些卫兵，他们是灾难爆发时将死未死的一群活死人。
说来也有些可笑，李牧听父亲说，这些未亡人生前有个被当代人敬重的名字，叫戍边者，如今却成了放牧他们的牧人者。
李小元有些委屈的睁开眼，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慢慢爬起来，靠在哥哥身边。
这朔北黑夜时间的越来越长了，他们今天只睡了三个小时。
这意味着今日要工作二十一个小时。
李牧有些担忧李小元的身体，她才十岁，这样的强度身体很快就会吃不消。
其实现在的生活还算是好了很多，在以前，白天也要防备着这群人的偷袭，直到后来有未亡人能够在白天行走，这才杜绝了这群人的内耗。
“哥哥，我还可以，我们快去集合吧，晚了要挨打的。”李小元笑起来看着李牧，只是这个笑容让人有些心疼。
她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几日就会倒下。
李牧点点头，他决定了，今天他要主动选择那个危险的名额！
站起身来和空地上那一个个如同提线木偶一群人，缓慢的走向广场。
对于他们缓慢的行动，未亡人好像没有看到一样，没有人去说什么。
一刻钟后，那名未亡人再次敲响铜钟。
钟声响起，未亡人卫队再次出动。
迈着整齐的步伐，手中拿着长刀，来到人们睡觉的地方。
一片干草地，一个稍微能够遮雨的棚子。
空地上只有两个人，一个将要生产的孕妇，还有一个昨日工作时摔断了腿，被未亡人丢在这里的中年人。
孕妇害怕的往后退了退，浑身颤抖着闭上眼睛，不愿意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孕妇也是个苦命人，这肚中孩子她不知道是谁的，去年乱事爆发，阴暗中，她便有了这个孩子，不过未亡人对待新生命很是容忍，对待孕妇便放宽了标准，他们也希望人类不断繁衍下去。
没有人放牧者希望自己的牲畜失去繁衍能力。
李牧昨天注意到那个男人了，大腿骨折，骨头已经刺穿肌肉，伤口溃烂发炎，没救了。
“小元，闭上眼睛。”李牧轻声说道。
李小元乖巧的转过身去，眼中却没有一丝害怕。
去年暴乱的时候，她差点也成为受害者，是李牧拼了命，杀了两个成年人，才在这群“牲畜”中安全活下来。
很快未亡人探查完，讨论几声，得出统一结论。
一反常态的是未亡人没有杀死中年人，而是将中年人拖着走向石砖房。
一路上血迹斑斑，簌簌声伴着中年人有气无力的呼救声，这段小插曲结束了。
一个脸色稍微红润的未亡人来到高台上。
“大家好，我是17号牧场新的牧人长，邓世宏，以后这里将由我来接管。”邓世宏对着台下的众人鞠了个躬。
“17号牧场？这是什么意思啊？”李小元小声问道。
李牧听到妹妹的问话，有些心痛，这样的世界，父母为何要小元也出来受罪。
牧场，放在以前的世界，那是为人类饲养牲畜的地方，如今竟然成为饲养人类的地方。
但是父亲说过，外面的世界很大，有些地方没有未亡人，是人类在统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逃离这个地方。
李牧摸了摸妹妹的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一切。
妹妹能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便好，一切阴暗，由李牧替她承受。
听到台下的人们小声说话，邓世宏冲着天空放了一枪。
突如其来的火光和巨响惊到了牧场的人们。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听说过的东西，面对未知的恐惧，他们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今日不知道有没有自告奋勇，走出17号牧场的畜生？”邓世宏突然咧嘴大笑，活脱脱像一个高台上的小丑。
可是这样的世界，不死不活的小丑站在高台之上，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却成了“畜生”。
有时候李牧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活死人。
李牧看向地上的血迹，咬了咬牙，举起手来。
李小元有些惊讶的看着哥哥，哥哥不是说那些去外面的都是傻子么？
很多事情李牧都没有告诉李小元，在他的保护下，李小元大概是这个17号牧场最单纯的人了。
这里很少有纷乱，只要拼命工作，就能够活下去，知道的多了，反而会活的更累。
邓世宏笑的更加灿烂，嘴角都裂开到眼睛。
“这个小朋友很棒！你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位，说说吧，你有什么乞求？”
李牧犹豫了一会，说道：“我想以后我的妹妹能够免去半夜的工作。”
邓世宏笑声逐渐停止，表情变得阴森起来。
一下从高台上跳下来，掐住李牧的脖子，将李牧举了起来。
“小子，有胆子你再说一次。”邓世宏咧嘴说道。
李牧双手死死的抓住邓世宏的手掌，可是不能掰动分毫，身体的力气越来越小。
李小元冲着邓世宏的胳膊咬去，但是还没有碰到，就被踹到一边。
邓世宏稍微松了点手，李牧这才艰难的说道：“我妹妹现在年纪太小，这样的工作强度她会受不了！”
李牧说完，邓世宏将他摔在地上。
“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不过你今天要向西北走一公里。”邓世宏说完重新跳上高台。
招牌笑容再次在他脸上恢复。
只不过这次没有人再站出来。
最后邓世宏点了两个人，在两人惊恐中被卫兵拖到了一边，和李牧站在一起。
之所以没有选择更多的人，是因为他也不确定这三人能不能回来，但是牧场还要继续生产。
要试探着来。
“小子，你很有勇气，希望你能活着回来。”邓世宏的咧嘴笑道。
李牧低着头没有说话，此刻他的眼中充满怒火，他不能抬起头，一旦触怒未亡人，他和妹妹都会死！
李牧再次抬起头来，脸上充斥着笑容，开心的看向妹妹，好像只是早上出门的一个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