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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行人跟着老刘出了饭馆走进了一条小巷,七拐八绕走了好久已经不辨方向。肖克心里暗暗惭愧,看来自己误会了老刘,他并不是一味地贪玩,而是下了力气在找黄腾达,不然两天的时间他怎么能对这些偏僻的巷道如此熟悉呢?肖克正想着黄腾达此刻或许正藏在哪幢楼房哪户人家,老刘领着他们走出了这片居民区,穿过马路,穿过一扇偏门,进入了一个新建的小区,又沿着小区里方砖铺就的小路弯弯折折走到了小区正门口,甚至和保安熟稔地点头打了个招呼。

“老肖,你带人在这候着。”老刘开始着手安排,俨然一副指挥官的架势。肖克此时也是唯命是从,点了周天和郑菲两人等在门口,老刘三人走向马路边,又沿马路稍微向外走了走,尽量不和肖克等人出现在同一个场景中。老刘站在路边朝来车方向不住张望,看起来像是等车的样子。

纵是肖克久经沙场,此刻也有些紧张,他不时用余光偷瞄着老刘那边的动向,一边跟周天闲聊放松心情。“你们这是去哪了,弄成这样?”肖克问。

“周天玩COSPLAY来着,你看他像不像奥特曼?”郑菲指着周天的头发咯咯直笑。

“笨的吧你,那是超级赛亚人。”周天没好气地纠正郑菲,自嘲地笑了笑。

“对对对,超级赛亚人。哈哈哈。”郑菲开口大笑,情不自禁地用力拍了周天一下肩膀,拍得周天呲牙咧嘴。

肖克感觉自己像父亲一样看着一双儿女逗趣,他并没有制止郑菲打闹的行为,相反,这个时候恰需要郑菲这样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性格做掩护,越自然越好,肖克笑了笑。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老刘那边有什么动静,肖克等得心焦,因为案件进展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这种感觉就像无头苍蝇一样让自己心乱如麻。肖克给自己点着一支烟。

他把火机收进口袋,抬起头漫不经心吐了一口烟雾,眼角瞥见两大一小三个身影慢慢走过老刘他们身旁,慢慢朝这边走来。

天色渐暗,三人的面目看不甚清,依稀可辨是一男一女领着一个孩子,女人手里还拎着一只塑料袋,看样子像是刚买完东西回来。多年刑警的经验让肖克顿时敏感起来,他凭直觉就敢确定那个男的是黄腾达。一定是他,就是黄腾达!

肖克眯起眼睛,深吸一口烟以平复心情,他将目光移向老刘的位置,他在等一个信号,等老刘确认男子身份信息的信号。

昏暗中只能看到老刘他们三个更为模糊的身影,看不出任何的动作和表情。一男一女领着孩子越走越近,肖克耐着性子继续在等,他在等老刘给他行动的信号,他感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终于,老刘那边有丝微弱的光亮了一下,似乎是谁打开了手机屏幕,亮光一闪而逝,被人按灭了,紧接着又亮了一下,又熄灭了。反复闪了三次,肖克内心才真正兴奋起来,看来自己的猜想没错,来者正是黄腾达!

“哈哈哈,我要把你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郑菲缠着周天终于拍了一张他正面的清晰照,清秀的脸庞配上杀马特式的发型说不清美丑,只是性格一向严肃高冷的周天以这种形象出现别有一番喜感。

“你别啊姐,我请你吃饭行不行?”周天哭丧着脸求饶。

黄腾达从他们面前走过,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肖克不甘示弱地回看了他一眼,借着小区门口的路灯他看到黄腾达比照片里消瘦了许多。只看了一眼,肖克又把目光移开了,他看到老刘三人正迅速而轻微地朝这边疾步走来。

黄腾达已经走了过去,肖克掐灭了烟头,两步跟上,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呀,老黄,好久不见啊,你怎么在这里。”

周天反应也很迅速,看肖克刚有了动作,跟在他身后就蹿了出去,留下郑菲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周天堵在女人面前,俯下身逗着孩子,“小朋友真可爱啊,你叫什么名字?”

“干,干什么?你们是谁?”黄腾达惊慌失措。老刘三人快步围了上来,小陈也不知从哪紧随其后跑了过来。“你去吃点饭吧,今天辛苦你了。这有我们呢。”老刘拍拍小陈的肩膀,小陈又走开了。

“曹州分局刑警队,”肖克贴在黄腾达耳边悄声说,黄腾达整个人顿时瘫软,被肖克硬生生架住才不至于摔倒,“别吓着孩子。”肖克又低声说。

“对,对。”黄腾达这才恢复了些力气,“别吓着孩子。我配合,我一定配合。别吓着孩子。”

女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将孩子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神情慌张。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天真好奇地看着周围的陌生人。

“你不请我们回家坐坐?”肖克问道。

“走吧。”黄腾达被肖克和付书勤一左一右包夹着,垂头丧气地说道。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抓到人了?”郑菲还没反应过来,在后面拉住周天小声问。

黄腾达的家就住在这个小区某栋的三楼,打开门之后肖克把黄腾达拉回身后,率先走进屋,在门边墙上摸着了灯,看了看房子里没有什么异样才让大伙进了门。房子装修得算不上豪华但也精致用心,不过那些家具看起来都应该有些年头了。

“你这里得好几年了吧?”肖克问道,“处心积虑啊你。”肖克语气间带着讽刺。

“没有,我刚买的,二手房。”黄腾达苦笑一下,“就这房子,搁头两年,只要我想买,现金,全款,眼都不带眨的。”黄腾达还带着那股富裕时的高傲,不肯让人看低了自己。

“哟,那你还挺厉害呗黄老板?”肖克挖苦他,同时带着商户们的怨恨,“用什么买?用人家商户的血汗钱?”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就像只过街的老鼠随便谁都能踩几脚。”黄腾达话里带着刺。

肖克面上挂不住,老付看不下去了,使劲推了黄腾达一把,“你在这装什么大头蒜啊你装。还过街老鼠,你连丧家之犬你都不如。你他妈坑老百姓的钱在这挥霍你还有理了你。钱呢?把钱拿出来。”

被老付一席话呛得黄腾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脸上带着怒气却终于也没说出什么来,毕竟老付的话句句是实字字在理。他灰头土脸地带着肖克等人进了卧室,郑菲、周天和司机则留在了客厅看着那对母子。

黄腾达走到床边,蹲下身,床底的物品似乎很乱,他伸手在床底扒拉了好一会,拉出了三只颇大的行李箱。“有这么多?”肖克感到难以置信,他把箱子依次打开,看到了里面红彤彤的百元现金一捆一捆码得整整齐齐。有两只箱子是满的,一只只装了一半。

肖克等人哪里见过这么多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有多少?”肖克声音都有些发抖。

“一千五百多万吧。”黄腾达冷笑着,嘲弄地看着三人,“就买这房子花了三百多万,其余都没怎么花。”

“你他妈倒挺舍得啊!”付书勤大吃一惊,朝房间四下打量,“就这破房子值三百多万?”

肖克把周天喊了进来帮忙一起清点现金,很快数出共计一千五百四十一万元整,铺了满满一床。谨慎起见肖克找了张白纸,让黄腾达写下清点出的现金数目,又签名捺了手印,小心翼翼地将纸张叠好贴身收了起来。肖克想了想,又让周天拍了些照片保存起来,然后把钱一捆捆放回箱子里,又拿透明胶带绕着行李箱一圈一圈捆得结结实实,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收拾完肖克才想起要向孙局长汇报情况,电话打过去很快接通了,得知黄腾达顺利被抓,货款也大多数被追回,孙局长很高兴,连说了几个“好”。肖克向他询问下一步的指示,孙局沉吟片刻。

“夜长梦多,”孙局直截了当地说道,“守着这么多现金你们也睡不着,连夜回来吧,回来了还能歇歇。我给老朱打电话让他安排人手支援一下。”

“你这样吧孙局,让朱政委联系车站派出所的同志,能送我们上了车就行。这边不要过来了,人越多越乱,让老刘帮忙送我们过去就行。”

“也好。注意安全。”孙局叮嘱两句。

商定好下一步行动计划,肖克便开始着手准备。他和周天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只看到司机在哄孩子玩,郑菲和女人不见了踪影。

“她们俩呢?”肖克高声问。

司机朝另外一边指了指,“去厕所了。”

肖克走过去,看到郑菲等在厕所门口。他警惕地凑到门边听了听,没听出什么动静。肖克伸手敲了敲门。

“谁啊?”女人问。

“你在里面干嘛呢?”肖克问,“快点出来。”

“哦。”女人淡淡地应道。

饶是如此女人仍过了好几分钟才开门走出来。

“怎么这么久?”肖克狐疑地盯着女人的脸。

“我来事了。”女人低着头扭捏地说道,手里拿着几片卫生巾。

肖克脸一红,也不便再问,但他仍多了个心眼,这个节骨眼上可丝毫马虎不得。“你搜搜她的身,”他对郑菲说道,“再看着她收拾些随身物品,我们连夜回去。搜仔细点。”

那边付书勤搜完了黄腾达的身,又让他收拾自己的东西,黄腾达笑笑,“不用了,没什么好收拾的。反正监狱里管吃管住不是?”

女人表现得也同样淡定从容,一直默默地在整理东西,并不是想象中女人应该有的那种胡搅蛮缠呼天抢地,不免让肖克对她特别留意。肖克对周天使个眼色,“看紧她。”肖克低声说。女人收拾完行李肖克特意亲自检查了一遍,只是两件换洗衣物和一些孩子的零食玩具,那几包卫生巾肖克也硬着头皮捏了捏,没发现什么异常物品。

十个人分乘两辆帕萨特在夜晚繁华的街道呼啸飞驰,众人返回景山酒店收拾自己的物品,路上孙局长来了电话,十点多有趟列车途径丹泽,已联系好派出所的同志在车站等候。还有一个多小时,肖克看了眼手机,时间还很充裕。

老刘他们并不着急,决定休息一夜再回去,于是就由他们负责看着黄腾达夫妻,肖克等人轮流去收拾东西。郑菲的东西最多最乱,整个房间堆得哪哪都是。肖克连声催促,郑菲急得都快哭了。手忙脚乱地收拾完,车里又放不下了,无奈周天郑菲只得打了辆出租车跟在大家后面。

肖克给郑菲搅得心烦意乱,不过好在及时赶到了车站,派出所的同事特意开了辆托运行李的小车拉着众人和繁多的行李从便道提前上了车,坐在了餐车里肖克才心神稍定。

“妈妈我们要去哪啊?”孩子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稚声稚气地问。

“爸爸妈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女人柔声说道。

“好啊好啊。”孩子一脸兴奋和期待。

“真可爱,”郑菲捏捏孩子小脸蛋,“几岁了啊?”

“刚满五岁。”女人和善地笑笑。

“长得像你,”郑菲夸赞道,“多漂亮。”

对孩子和容貌的赞美很容易拉近女人之间的距离,两个人很快就聊得热火朝天。

那边肖克也跟黄腾达聊着话,想通过他的叙述了解一些情况。“你怎么想着到这个地方来了?”肖克问,“也没见你开车,你怎么来的啊?”

“咳,也是巧了。咱家里街头老是有卖海景房的你注意过吗?”黄腾达戴着手铐比划着。他这么一说肖克还真想起来,街头确实有不少中年妇女拿着彩页推销房子,不过肖克没有买房的打算所以从来没留意过。

黄腾达也是偶然在街上收到这种传单,别有用心地仔细询问了去看房的详细流程和方式,然后一副大款的模样假意要买房子,和对方约定了出发的具体时间,带着老婆孩子拎着三大箱子现金坐着大巴车就来到了文岛市。坐他们的大巴车不用刷身份证也不用买票,所以黄腾达没有留下任何的身份信息,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丹泽。但他压根并没有去看什么海景房,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买房子是需要办手续的,办手续就需要身份证。他在中途塞给司机五百块钱,让司机把自己一家三口放在了市里。机缘巧合,黄腾达漫无目的地走出没多远就看到那个小区门口贴着出售二手房的小广告。他立马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房主报了价之后他二话没说就一口答应下来,并且又在这个价格基础上加了十万块,并且现金交易不看房不要求房屋过户,又给房主省了几十万块钱的过户费,乐得房主屁颠屁颠就拿着房产证过来签了协议。协议是黄腾达的妻子出面签署的,所以也没有留下黄腾达的任何信息,即使协查通告发过来房主也不会留意。房子里水电家具一应俱全,住起来相当的舒服,几个月来黄腾达已然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行啊你,挺会投机倒把啊。”肖克讽刺他。

“没办法,总不能呆家里坐以待毙吧。我也是心惊胆战的,毕竟那么多现金堆在那,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旦有点闪失我就完了。”

“我看你挺沉稳啊,一点也不紧张。”

黄腾达笑了,“紧张有什么用啊,你们抓住我我反而踏实了。其实这么长时间我早就想明白了,你们抓住我是早晚的事,我就想稳定稳定给老婆孩子一个好的生活,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不过话说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哼,天网恢恢,你觉得能跑得了你?”肖克给了个神秘的答案。其实这个问题他也一直在心里犯嘀咕。

“唉,”黄腾达长叹一口气,“我是罪有应得,无论是打是罚我都认了,只是苦了老婆孩子。”

黄腾达含情脉脉地看了妻子一眼,妻子也心有灵犀地看过来,一直心平气和与郑菲聊天的她兀然有些小小的激动,眼睛里泛起泪光。

“你的生意不是做得挺红火的,怎么会突然赔了呢?”肖克问道。

“唉,别提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人真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黄腾达的情绪突然低落,肖克的话触动了他最不堪回首的一段痛苦往事,“谁能想到,和我同甘共苦创业打拼出来的我最好的兄弟,能设计害我呢?你应该知道我后来涉足房地产,就是我那兄弟拉我下的水,开始真赚得不少,我也是见钱眼开,看这个钱好挣,我也无暇去了解这里面水有多深,便对他言听计从,往里越投越多,最后押上了我全部家当。”黄腾达突然冷笑一下,“然后他就跟那个开发商两人一起跑了,操他妈的。人心隔肚皮啊。”

黄腾达大起大落的经历让肖克等人唏嘘不已,一时无话。每个人都陷入了对人情冷暖亲疏的思考中。

“我这要是判刑的话得判几年啊?”黄腾达打破了沉默。

“这个不好说,我们只管侦查取证,具体的审判归法院那边。”被黄腾达的故事感染,肖克对他也有了些耐心和同情,语气也缓和很多。

“那我是不是只要把大家的钱退回来就行了?退回来我就没事了?”黄腾达继续问。

“这个......一般来说积极挽回损失的话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具体有事没事还得听法院那边。”肖克有些为难。

“我要判个三年五年的,我老婆孩子可怎么办啊?”黄腾达双手用力地搓着脸,自顾自地说道。

肖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方法总比困难多。”

“领导,我能不能求你个事。”黄腾达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说来听听。”肖克和颜悦色,“我姓肖。”

“肖队长,”黄腾达近乎哀求,“这件事跟我老婆没关系吧?您可不能把她再牵扯进来,您要把她扯进来她这辈子可就毁了。”

肖克沉默了。从他的角度来看既然黄腾达是按诈骗立的案,那么他妻子应该是这起案件的共犯,至少也存在着包庇的行为,不然也不会将她也一起带回来。但黄腾达对妻子孩子的那种柔情让同样做为一名丈夫一名父亲的他感同身受并且深表赞同,所以这些话他说不出来,但同时也无言安慰。

肖克的沉默让黄腾达敏感起来,他说话几乎带着哭腔,“肖队,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我老婆没有半点关系。您行行好,您行行好……”

肖克犯了难,半晌没有说话。

“肖队,我和我老婆已经离婚了,”黄腾达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真的,我们早就已经离婚了,我们有协议的。”

“事发之后再协议离婚,”肖克有些死板而又为难地缓缓说道,“这种形式,法院未必认可。”

“肖队长,”黄腾达攥住了肖克双手,“我知道我是个坏人,您怎么处罚我都应该,我认。但我老婆孩子是无辜的啊,他们也是被我逼迫的啊!您不能难为他们啊!”黄腾达哽咽道。

如果说肖克之前因为商户们的关系对黄腾达有着厌恶痛恨愤怒欲抓之罚之判之而后快的情绪,那么现在这些情绪已荡然无存,他看着眼前这个柔肝温胆的男人,心思瞬息千回百转,他又转眼看了看那边的女人和坐在母亲怀里的孩子,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了一句突破了自己原则的话,“那样……有没有关系,得看你们俩的供述了。”

黄腾达愣了一下,精明的他很快明白了肖克话里的含义,他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谢谢您肖队长。”他松开肖克的手抹了抹眼睛。

黄腾达的妻子突然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她似乎有些紧张,咬着嘴唇朝丈夫这边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盯着地板,她的眼睛红红的,黄腾达向肖克求情的时候她一直侧着耳朵倾听着两人的谈话,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她似乎太过于紧张,卫生巾都忘了拿,走出几步想起又折返回来。

“等一下。”她和郑菲再次起身时肖克站起来挡在她身前。肖克凌厉地盯着女人的脸,女人躲闪着肖克的注视,目光慌乱得无处安放。

“用脚挡着点厕所门,别让她锁死。”肖克平静地说道,是在叮嘱郑菲,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女人。

“嗯。”郑菲答应着。肖克这才侧身让二人走了过去。

肖克对周天使了个眼色,周天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郑菲用鞋卡在了厕所门缝里,周天就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警惕着,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肖克坐回座椅,目光紧紧盯着三人的背影,他总觉得女人的反应有些异常,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但她的物品自己全都检查过,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她穿着一条及膝的裙子,郑菲搜过她的身,衣服里不可能藏着什么东西。但他就是觉得女人有什么在刻意隐瞒着。他把自己的感官全部调动起来,此刻每根神经都高度兴奋着,他清晰地听见付书勤在一旁瓮声瓮气地哄孩子,“你冷不冷啊小家伙。”

看到女人很快就走出厕所肖克才松了一口气,女人表现得很平静,出门后整了一下裙摆就低头往这边走。过道比较窄,周天便转身率先走回来,郑菲紧跟在女人身后。肖克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周天听见背后女人在跟郑菲亲热地聊天,“妹子你东西掉了……”紧接着郑菲一声惊呼,周天急忙转过身,看见女人将郑菲揽在胸前,右手赫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小刀抵住了郑菲的脖子!

“别过来!”周天刚想有什么动作,女人就歇斯底里地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那嘶哑的嗓音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两名乘务员从睡梦中惊醒,抬起头茫然地朝这边看过来。

“别过来!”女人哑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同时意图鲜明地晃了晃手中的刀子,那神情像极了一头红了眼的母狼。郑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整个儿吓傻了,扁着嘴巴想哭又不敢出声,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黄腾达站起身,又被肖克一把按回位置里压得无法动弹。“你给我老实点。”肖克死死控制住黄腾达,低声吼道。

“老婆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啊?!”黄腾达在肖克的重压下急得直跺脚。

孩子被吓了一跳,呆了一呆,又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妈妈,妈妈……”孩子伸出手想找妈妈抱,被老付搂在了怀里,半是安慰,半是要挟。

“你们让他走!”女人也跟着孩子哭了起来,“让我老公走!他也是受害者,他也是被人骗了。你们让他走!”女人情绪激动得几近失控,颤抖的刀尖抵着郑菲的下颌已渗出丝丝鲜红。

“你让她把刀放下!”肖克怒吼着,同时手上加大了力气把黄腾达捏得直叫唤,“老婆你这是干什么啊?哎哟……你这样不解决问题啊,快把刀放下,哟……我求你了,你快把刀放下。”

“你松开他!”黄腾达痛苦的声音刺激着女人的神经,她疯了一般朝肖克叫嚣。场面一度显得失控而混乱。

“哈哈哈哈。”周天突然仰头大笑,他指着女人的手乐不可支,“你刀都拿反了。”

女人下意识地抬手探头去看,泪眼朦胧中看不清周天说的是否是实,但她看到了眼前有个人影一晃扑向自己,便本能地挥手一划。

周天看到锋利的刀片飞过来,双手迅速垂下躲开,但身体由于惯性迎着刀锋冲了上去,“哧”,周天感到胸口一道凉意滑过,他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右手手掌狠狠击中了女人的面部,女人瞬间就失去了抵抗,周天顺势夺下她手中的刀子,两名乘务员涌上来把女人按倒。郑菲也瘫倒在地,愣了楞神,“哇”一声哭了出来。

周天看了看手中的刀子,是把小巧的修眉刀,刀刃上残留着一丝殷红,不知是郑菲还是自己留下的。周天这才感觉到胸口火辣辣的疼,他低头查看,白色的T恤已经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往里看去能看到胸前一道明显的血痕,好在只是皮外伤,出血不多,问题并不大。周天把小刀折好装进了口袋里,看了一眼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狼狈不堪的女人,又弯腰搀郑菲起身扶着她坐回位置里,两名乘务员押着女人跟了过来。肖克怒不可遏,双眼盯着女人似乎要冒出火来,他本想给女人戴上手铐,看孩子躲在母亲怀抱里哭得撕心裂肺,终于也没狠下心来。

但他一肚子的怒火还没有发泄,他没想到就在眼皮子底下这瘦小的女人竟然跟自己玩起了小心思,还把自己耍得团团转。他为自己被人玩弄股掌之上而愤慨,为自己的同事被人伤害而盛怒,为刚泛起的一点同情心不但不被人领情还被这样粗暴地践踏而咆哮。

“你行啊你!”肖克站起身伸手指着女人,原本就黝黑的脸庞气成了酱紫色,“跟我玩儿这一手!”女人低头默默落泪,用脸颊轻轻摩挲着孩子的额头,不去理他。

“肖队,肖队,她一时糊涂。”黄腾达凑上身来哀求。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肖克一把推开黄腾达,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行啊你!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无商不奸。还他妈的想让老子帮你,放屁!你这个白眼狼!我明话告诉你,伤了我的人,咱旧账新帐一起算,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肖队肖队,都是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黄腾达从狭小的空隙间滑到了地上,跪在那不停做着叩头的样子,“您别和女人一般见识,都是我的错肖队。”

肖克一扭脸走开不去理他,他因为发怒把牙关咬得“可可”作响,盯着女人打量了一会,他恍然大悟,想明白之后他更加的愤怒,因为这么明显的谎言自己竟然都没有及时地发现揭穿。

“行啊你。”肖克冷冷地说道,“你来事儿是假的吧?你他妈来事还穿裙子啊?!你刀子藏哪了?藏卫生巾里了吧?够狠的啊你!行!跟我玩儿狠的。咱俩走着瞧,这事我跟你没完!”肖克又气又恼越说越激动,像头失去了理智的狮子。

女人抚摸着孩子的脸别过头不去理他,无所畏惧的样子。“肖队,肖队,您大人有大量。我混蛋,我该死,都是我的错......”黄腾达仍在不停哀求着。

郑菲受到惊吓刚刚死里逃生,已哭得不能自己,听得肖克这一阵狮吼虎啸慢慢清醒些,但意识还没完全回转,她浑浑噩噩地仰起脸看着身旁站着一个人,瞅了好一会才看清是周天,又看清周天前胸一条血红的口子,“呀”的一声从座椅弹了起来。

“你受伤啦?”郑菲小心翼翼地拿手指拨开周天的衣服,生怕弄疼了他,“快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

“不用不用,没事。”周天摆摆手。

“脱了看看吧,火车上应该有医务室。”肖克只顾得发泄怒气,这才想起周天身上有伤,听到这边的动静忙不迭过来查看。

“不用,真没事。”周天脸上有些局促。

“那怎么行,流那么多血,万一感染了怎么办?”郑菲伸手就去抓周天的衣服,周天侧身一躲没躲开,“呲啦”一声,衣服被两人合力扯开一个更大的口子。

“啊!”郑菲一声惊呼。

肖克也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冷气。

T恤的整个左半都被那一抓一躲生生扯开,死气沉沉地垂在周天的腿边,周天的上身一览无余地裸露在众人面前。一道细长的血痕横跨他的胸前,不过在血小板的作用下已经开始自然止血,问题不大。让郑菲震惊呼喊的是周天的左肩——他侧身一躲左侧正对着她——在那并不健硕的肩头有条一指长的伤疤,皮肉外翻颜色嫩红,虽然看上去早就已经长实,但仍然触目惊心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这个......”郑菲指着周天的伤疤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没事,老伤了。”周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走到自己行李旁找了件衣服换上。

“没事就好。”肖克对受伤已经司空见惯,看周天问题不大放下心来,打了个圆场坐回位置里。

“肖队,您行行好。”黄腾达哭诉着。

“不行。”肖克板着脸。

“肖队......”

“不行!”肖克狠狠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黄腾达耷拉着脑袋依靠在车厢独自叹气。孩子哭得累了,在母亲怀里很快睡着了。女人拍着孩子的屁股轻轻摇晃身体,眼睛却看向漆黑的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郑菲找了件厚点的外套过去披在了孩子的身上。女人一愣,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郑菲,“车上冷,别冻着孩子。”郑菲柔声道。

“谢谢。”女人慌张地低下头,轻声道谢,又用手仔细给孩子掖了掖。

夜色正浓,众人无话。偌大的车厢里只有车轮的“轰隆”声回响,载着人们前往各自将要抵达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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