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尧十九岁生辰这天,登基为皇。他同我携手站在含元殿上。
群臣俯首跪拜,大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响彻云霄。举国欢庆。
我作为亲王正妃,按理应是要做皇后的,但司空尧屡次为我破例。
他说,在皇宫里,我可以做个狂妄的宠妃,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穿白衣,我可以不守纷繁复杂的宫规,我可以一整日一整日地待在紫宸殿内看他批奏折。明明是他自己的生辰,我却受到了赏赐……
只是日日见他一身皇袍,我看着十分别扭。且新皇登基事务繁多,我再不愿去分散他的精力,也不愿背上惑乱君王的骂名,能不见他就不见他。
于是乎,我白日去梨园听听小曲儿;晌午到太液池边赏赏荷花;夜里待在自己的蓬莱殿和玉珠彻夜长谈。
在宫中,我老实本分,不再穿一身白衣,也从未踏进紫宸殿半步,更是努力地跟老嬷嬷学习宫中规矩。
司空尧生辰那日,我双手送上亲自绣了好几日的香囊,这可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用针做除了杀人以外的事。
我不想再欠他一分一毫。
即使十分繁忙,司空尧一有空闲也还是会马不停蹄地来看我,常常和我聊着聊着就没了声响,疲惫得坐着便能睡着。
我劝他要以政事和身体为主,但他还会每日风雨无阻地来蓬莱殿看我。
司空尧不在时,齐晟也时常来蓬莱殿和玉珠拌嘴。
玉珠说,是皇帝陛下差齐总领来查看我的情况。
又过了两月,入了秋,天凉了不少。秋风习习,吹落了大明宫的秋叶,一眼望去皆是枯黄之色。
我挺着肚子,围着太液池边散步、晒晒太阳。
这日司空尧一反常态地不上早朝,一大清早便跟着我闲聊,漫无目的地活动。
他说,龙种已怀有七月多了吧。
我说是。
他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我听烦了,挑起眉,让他有话快说,别和女人一样磨磨唧唧。
见我还愿与他斗嘴,他试探地对我说,外族送了位公主来和亲。
我看着他,想起那位皮肤黝黑的神秘姑娘。
我说,温室殿不错,让她住进去吧。
他看着我,表情极其难看,却点点头。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他忽然拉住我的胳膊。
我觉得他十分的莫名其妙。
“陛下何时这样婆婆妈妈了,一点也不痛快,还有什么话一同告诉妾不好吗?”我皱眉瞪他。
他错愕了片刻,轻咳了一声。
“姐姐,你毫不在意吗?”
“陛下还是不要叫妾姐姐了,不成体统。”
“那爱妃毫不在意吗?”
虚伪至极。
“陛下乃是皇帝,不可能只有一个宫妃。”我看向他,说着这句我极其熟悉的话。
“妾若因此无礼取闹,那便是矫情,传出宫外可是要遭人笑话的。”我垂首看着凸显的肚子,认真地说。
“妾也是要当母妃的人了,这点事早就看明白了。”我又冷静地抬头看他,抚摸着隆起的腹部。
司空尧又怒又悲地看着我,眼眶通红。他有些愠怒地点头,暗暗咬紧牙关,广袖一挥,转身离去。齐晟跟着他,走过两步便回头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又匆匆地跟了上去。
我注视着司空尧远去的背影,直到眼中含泪再也看不清楚为止。
我哽咽着,轻轻哭出声。
一阵冷风带起了地上的几片秋叶,刮着地面发出声响。
司空尧真是好虚伪。
他在亲王府欺骗我的感情,让我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
他在大明宫假惺惺地装作关心我,是想哄着我生下他的皇子。
他若是细心一点,便会戴上我绣的香囊,也好让我入戏些。
这颗心,早就寒了一个彻底。
我不会再给他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了,不可能。
一旁的玉珠红着眼睛,扶我走回蓬莱殿。
第二日一早,殿里的太监小盛子疾步走来跪在我的面前,说外族送来的和亲公主被封为淑妃,皇上在她的温室殿内度过了整整一夜。
我拿茶杯的手停住,却欲语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