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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番外五· 红衣(一)

我叫司空尧,是梁朝的痴傻皇子,是软弱亲王,更是凉薄皇帝。

……

传闻,父皇身为太子时便与母妃许下海誓山盟,要让母妃做他一辈子的宠妃,两人极其恩爱。我一出生,便是父皇心中命定的太子,赐名尧舜帝王之尧,引一众宫妃皇子眼红不已,尤其是位于后宫正位的皇后娘娘。

我也未令父皇母妃失望,从小天资聪颖,对世事洞察明晰。

五岁这年,母妃省亲,我便一同出宫去了将军府。舅舅抱起我就是一顿亲热,胡子渣刺得我面部狰狞,我极嫌弃地推攘他,被他放下后便自顾地整理了衣袖与身上的褶皱。

“小大人一个,人家隔壁侯爵府里的公子小时候可招人稀罕了,每次都追着我要我抱,你还是我亲外甥,让舅舅亲亲怎么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道。

“弟弟莫要欺负我家孩儿。尧儿一直都是这般稳重,你们舅甥两人性格悬殊,怎会玩一块去。”一旁的母妃抚了抚我有些凌乱的发丝,温和地对舅舅说。

“怎么不会玩一块去了。今日你们出宫恰好赶上了李府大公子的生辰,走,大外甥,舅舅带你去侯爵府做客。”舅舅拉起我,让侍从抬着贺礼便朝府外马车走。

“子皓,贸然添人不合礼数!”

“姐,放宽心,我和李家人关系好着呢。”

薛贵妃微微一笑,缦立着看他们远去。

……

李府前不时便有马车停下,出来一位位官员商贾。薛子皓强行抱着自己的大外甥下了马车。

我被抱得极不服气,狠踹一脚便稳稳地跳了下来。

舅舅小跑未抓住我,径直走到李府门前同新袭了爵位的李庭译不顾形象地、勾肩搭背地谈天说地。

“七皇子。”侯爵并未忘记同我行礼。

我回了礼,默默等一旁的舅舅说了个尽兴,只是进进出出许多人,我深觉身边这位十分的不靠谱。

终于被他领进了府内,各家名门聚集,一路都是同舅舅打招呼的人,舅舅此时显得也正经了许多。他领我绕过许多人群,迈过几座石拱小桥,路过许多假山静水,流连过浓荫花丛,又是经过一条蜿蜒曲折的石板路,才进了一个与这富丽堂皇的侯爵府极不相配的破落小院。

“小寿星,怎得穿得这样阴沉!”舅舅喊道。

只见破落小院中立着一位身着上好墨色丝绸外袍的少年。

“薛叔,你竟带七皇子也来了!”少年兴奋地走向我,蹲下捏了捏我的脸。

“羲和哥。”李羲和一年前曾入过宫,带着我不顾规矩地痛玩了一番,从小闷在宫中的我便很是喜欢他,见我同他并没有生疏多少,笑着答了他。

“望舒,快好了吗,薛叔要带我们出去玩喽!”眼前人冲着破落小院的正房温柔地喊着。

片刻,房门吱呀地惨叫,应声探身出来一个白衣小姑娘。这小姑娘的肤色惨白,唯有脸颊上有一丝绯红色,一双眼睛却是水汪汪的,十分可爱。

“薛叔叔!”小姑娘甜甜地叫着,跌跌撞撞地跑向舅舅。舅舅笑着应下,拖住她高高地抛向空中,又轻轻地接住。李望舒兴奋地大笑,李羲和却吓的连声惨叫,忽得夺过了妹妹。

李羲和嗔怪道:“薛叔,你要是把我的宝贝妹妹摔了怎办!”

“薛叔叔怎会把我们小望舒摔了呢!”说着舅舅捏了捏李望舒的小脸蛋,逗得李望舒一阵笑。

就这样,舅舅带着我,李羲和带着李望舒,翻墙出了侯爵府。

后来舅舅跟我解释道,望舒是李侯爵在外欠下的风流债的结果,望舒亲母难产去世,最终也没有得到一个名分。李望舒只好给了侯爵夫人养着,却也不受待见,尤其是李老爷子去世后就更没有人护着了。李羲和逆不过父母,只好偷偷地照看着李望舒。舅舅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且时常征战在外,所以只趁得空时过来探望。

从侯爵府出来走不远的路,就到了满阳城最繁华的街道。街道之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路人摩肩接踵,挥汗成雨,好不热闹!街两边满满当当地开满了铺子,摆满了摊子,一“老”一少两小就这样在街上玩儿了个痛快。

忽地人潮涌动,一双紧牵着的手散了开来。我听到身后李望舒慌乱地叫着,便主动撒开了舅舅的手,借自己矮小的个头从众人腿边挤过,拼力伸手握住她的手,又忍受着挤压和逆来的人流紧紧抱住她,拼力移向路边。

听闻前方是有马匹失控了,踩死了人。

我顾不得整理仪表,连忙安慰着受了惊吓哭泣的李望舒。这小姑娘一哭便止不住,却也是低低地胆小地抽泣。我四处张望,忽发现一旁晶莹透红的物什。

“望舒妹妹,你若不哭,哥哥给你买好吃的。”我指了指那一串串蘸糖的红果。李望舒果真顺着我的指尖望去,咧嘴笑了,小声嘀咕道:“望舒还从未吃过。”

我望着她,见她紧盯着串串红果,便领了她走过去,学着舅舅的模样往腰间一摸,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钱袋。于是拆了腰间的玉佩,递给了卖这红果的老爷爷。

“小公子,我家这糖葫芦也不值这钱,瞧你们可爱,我便送你们吃!”老爷爷说着取下两串所谓的糖葫芦。

我接过糖葫芦,趁老爷爷弯腰之际将玉佩塞进他胸前的布衣衣襟里,拉起李望舒便绕过人群跑远了。

舅舅同羲和哥困于人群中一时片刻也难以出来,我便带着身边这小人坐在一家店铺旁的台阶上吃糖葫芦。

“望舒,你今年多大了?”

“快三岁了。”

竟这样小。

“那你要乖乖的,哥哥还会给你买好吃的。”我笑着为她理顺了散乱的发丝,重新扎紧了一边的小髻。

“你竟还会为女子绾发,像我哥哥一样。”眼下的小人啃了一口糖葫芦,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歪头看向我。

我替她捏掉了嘴角的糖碎,笑着说:“你怎得不也叫我哥哥?”

“我已经有了哥哥。”小姑娘眯眼坏笑着,爬进我的怀里,抬头撒娇:“但我缺个小辈儿,我能不能唤你弟弟。”

“……”我可是个皇子。

“你为何想唤我弟弟?”我知何为童言无忌,便一点也不觉恼怒,耐着性子问她。

“哥哥说,家里的大人很忙,没有时间来陪我,他们也不喜欢小孩儿……我只想着,若我遇到了什么小辈儿,便一定要像哥哥待我一般去照顾他,要告诉他即使长成大人了也要喜欢小孩。”

活得不明不白的傻瓜。

“这样看来,你只是想被人唤作姐姐吧。”我淡淡说着。

“是!”

我笑了笑,她明明自己这般缺爱,却还想着赐给别人光明。

……

忽地,我的口鼻被捂住,眼前慌张的李望舒紧紧抓住我,被人踹了一脚惨叫一声,却仍是死不松手。可我浑身麻木无力,片刻功夫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眼睛被暗布蒙住,隐隐看到一丝光亮,整个人被绑在圆柱上,不敢随意动身。

“望舒。”我压低声音轻唤。

四下寂静无声。我又重复轻唤了几次,才听见有些慵懒且不满的回应声。

“望舒,你还好吗?”

“好……”

我微微活动着,确定自己从胸前到脚踝都被固得死死的,便又问她:“望舒,你现在怎样。”

“手脚被困得好紧,有些疼。”童声有些无力且委屈。

我无能为力只用力挣着,狠狠地叹了口气,心中愤愤不平的窝囊意却不减毫分。

几声沉重的声音,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外加断断续续地呜咽后,四周寂静了。眼前的一丝光亮时明时灭过。

渐渐响起轻踏稻草的窸窣声,手部的绳索有些松动,双手连忙挣脱了绳索,揭下了眼前的黑布。紧接着胸前的、脚踝的绳索也都松懈了,我四处忘着,眼前是狭小的土屋,顶部是茅草铺作的,脚下铺就得也全是茅草,屋内堆杂着一些结了厚厚蛛网的废木推车竹篮竹筐破板凳烂了一大半的木板,中央深深埋了一根极粗的木桩。这土屋连个窗子都未开,门也紧紧地关着,唯一的光源便是一旁桌子上燃着的红烛。

我转身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见她眼含泪光、小鼻子通红、又紧紧背着手便猜了个差不多。

越刻意便越明显。

我扣住她的双肩,缓缓摸索下,握住她的双臂抬起,仔细看她的手腕。细小的手腕因绳索紧捆过而勒出了血痕,左手手腕被火烤得焦红。

“你忍住。”我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小瓶因之前摔伤而备的药粉,轻轻撒在她的伤口上,又取出一方素色帕子替她包扎好。

我看着眼前咬牙忍痛的小人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楚,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又转身寻了一块趁手的长木板,紧紧握着站在门边,给了她一个眼神。

“你怎么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啊——你吐血了!你快醒醒!”李望舒站在我身后,卖命地喊着。果真门微开了些,探进一颗脑袋。我起跳重落,将那蒙面人狠狠地拍晕了去,紧接着又进了一人,我便毫不留情地重重拍下,直拍五次才将那人拍倒。

见屋外再无响动,我背起李望舒向外跑去。天已经全暗了,星星格外亮着,远远望去全是树木。我镇定地回想着曾在书中所读过的知识,通过林木星象辨着方向。看此地应是城郊,且夜里不算阴潮,又建茅草屋……

我稳着脚步朝北方跑去。

李望舒早在背上睡着,我不敢懈怠片刻时间,跑至天亮。清晨有拉茅草的农夫好心将我们二人带回城,我解了腰间玉带还他人情。

一进城就看见包子铺,肚子不禁打起了响鼓,可这下是真真正正的身无分文了。

“望舒也有玉佩,是哥哥送的。”这小人颤巍巍地跑着换了两个肉包子,乖巧地递来。

我牵着李望舒,边吃边走边打听着走向了将军府。

“望舒,侯爵府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问她。

她的手腕上,除了新伤,还有旧伤。

沉默不语。

“我会娶你的。”我斜低着头,垂下眼睑看她。她蓦然抬头对上了我的视线,我竟有些不自在,转头清了清嗓子。

“以后若有人欺负你,你便报名说自己是七皇子未来的夫人。”

她还是不答。

我停下脚步,横身挡住她的去路。

“谁对我好我心里都是有数的,你救了我的命,我便要报恩。救命这样的大恩,不好好对你一辈子我心里是过不去的,我便娶了你,一辈子都不让你难过,一辈子都不让你离开我。”我极其认真地盯着她,对她说着。

她只歪歪脑袋,一脸疑惑。

果真是个三岁小孩。

“以后若我登上皇位,便要你做我一世无忧的宠妃!”

“那会有糖葫芦和肉包子吃吗?”

“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我坚定地说。

小家伙惊叹了一声,伸出手来,和我拉了钩。

“那我便答应你,嗯……你会让我做你的姐姐吗?我更想做个姐姐……”稚嫩的声音小了下去。

我拉起她走向将军府,低声说:“等你成了我过了门的妻子,我天天叫你姐姐。”

……

距那日已过了近两年,舅舅和羲和哥急疯般的模样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十分恐怖。父皇还派了一个比我大些岁数的武功极好的小侍卫日日夜夜护在我身旁,说白了,父皇就是派来一个既能保护我又能安抚我的玩伴。

当时一回宫,我一反常态卖起可怜,苦苦求了父皇几月才定下我和望舒十二年后的亲事。宫中人皆说七皇子早熟,我也承认,且心中美了好些天,夜夜激动地难以入眠。

我含着笑意,忽地回了神,置了手中的笔,薄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皆是她的名字。

“皇子,咱也稍微收敛收敛。”一旁的贴身侍卫齐晟俯身看着,坏笑道。

未等我再说些什么,梨园内急匆匆地进来蓬莱殿的太监,说贵妃娘娘要生了。

母妃这一胎怀了才九月多些日子,怎会突然生了。

我和齐晟拼命跑回母妃所在的蓬莱殿,欲进正殿,被宫女拦截下来。

我着急地在外踱步,庭院里不时有宫妃派人送来的贺礼。

父皇正上着早朝,按理说皇后应是要来打点的,却迟迟未到,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听母妃在正殿里痛叫了足有两个时辰,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差人问过,得知母妃在里面生了整整四个时辰。

我总觉不安。

“七皇子,贵妃娘娘难产,小公主已经闷死胎中了,娘娘也要不行了,说着要见你。”母妃的贴身宫女抽泣着,慌忙跑出来跟我说。

我让腿脚快的齐晟和小太监分别去叫父皇和皇后,自己掀了帘子奔进正殿内。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我快步跪在母妃塌边,用衣袖擦她苍白的、流了许多汗水的脸。

她覆了层白霜般的嘴唇颤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情绪激动起来,久久才喘了粗气,哀道:“尧儿,我的好孩子。”

我想让母妃放心地走,便强撑着让自己显得沉稳冷静,可泪水还是布满了眼眶,凝成大滴,滚热地落下面颊。

母妃抬起手,轻轻擦拭我面上不止的泪水,越擦越湿润,她哽咽了,泣不成声,脸因此哭得通红,话语如零落的碎片般一点点传入我的耳中:“要照顾好自己。”

只见她长舒了口气,喃喃道,不能和姐姐一起过中秋了。流下她此生最后一滴泪,垂下了抚摸我面颊的手,归去了。我握住她还有温度的手,贴在脸上暖着,用滚烫的泪水暖着。

皇后赶来在宫外哭着。

父皇冲进来推开了我,抚上母后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转头含泪怒斥一旁跪着的众多太医与产婆。

“尧儿,你母妃可给父皇留话了?”父皇眼中布满血丝,有些狂怒地晃着我。我面色仍冷着,双眼肿胀得难受,只轻轻摇头,指甲嵌进掌心里的痛楚让我还留着一丝理智。

他如心死一般瘫坐于地,惊得众人连忙喊着皇上。我看见他面上滑过同我此时一般无声的泪水,眼眶湿润。

我颓废了几日,在母妃的贴身侍女和齐晟的一次次安慰下才重振了精神。许是为了让自己遗忘母妃的离去,我便疯魔了般苦阅史书,精读兵法,分析政局。父皇也赞叹我这与生俱来的帝王才能。

几月后,齐晟眼含泪,哀痛地告诉我,他没有姐姐了。

我亲自送他出了宫,准了他长久的假期陪伴父母。

没了母妃,日日陪在身边的齐晟也短暂离去,未免有些落寞,往年最喜爱的秋猎日也不甚期待了。身后跟着两个原先在蓬莱殿中照料过母妃的太监宫女,我离他们有些距离,默默地在太液池边踱步,又迈步上桥。

几个太监宫女簇拥着皇后、六哥迎面而来,皇后温柔地向我哀伤几句,拿丝帕掩泪。

皇后娘娘也要多多保重身体。

这话还未说出口,不知怎得靠着石栏的六哥昏晕过去,栽下桥掉入太液池。我轻喊一声,没有一丝顾虑,直接跳水救人,下水后我极力游向六哥,抓住他向较低的石栏游去。这时跳进了两三个小太监逐渐游向我和六哥二人,六哥被其中一人接了过去,又被陆续跳下的太监救上了岸。

忽然传来天旋地转之感,蚀骨凄寒的池水漫过我的双眼,自己的手脚皆被抓住。耳边隐约传来皇后大喊让宫人下水救人的声音,我便努力挣扎着企图游远些,她的宫人下水是救我还是害我,现在已经很明晰了。

可我被固在水下,用力挣扎才可浮上水面,几人紧紧按住自己的肩,握住我的脚踝猛速下拉,我无力地挣扎着,眼前除了无尽且冰冷的水便再无其他。

我快要窒息而死了,只怪自己太愚钝。

耳边传来微弱的喊声,似是随我而来的太监在喊我,应是他挣脱了皇后手下宫人的桎梏,跳下水中向我游来,拉扯着将我按在水中的太监让我得了空可以浮上水面。

皇后正站在石栏边咬牙切齿地看着池内的情形,破口大骂着狗奴才,又指使几个宫人将那挣扎着欲救我的宫女拖走。几个宫人正围着六皇子,六皇子焦急地取了大氅裹起自己。

他们竟欺骗我的善心。

我被猛力拽下水,便不管不顾地用力使靴底狠狠搓那只抓住我脚踝的手,又是一阵乱肯乱咬,为自己夺取了片刻的净身。随我而来的太监紧紧抱着困住我的几人奋力向水下游着。

我好恨!

……

醒来听见耳边有尖细且微小的女人声音正抱怨着:“怎么帝陛下这样快就回来了,今儿不是秋猎吗。”

“娘娘,奴婢打听了,陛下知七皇子反常地未跟去便十分担心,突然折返回宫来劝七皇子一同去散心的。”

“哼,六皇子也未去,他怎得也不关心关心六皇子。这贱人所生的孬种竟这样命大。在宫外放出的疯马也未踩死他,派出的人手也未关好他,就连我亲自动手要溺死他,竟被皇上打断!现在皇上将他养在我的寝宫,我还不能继续害他了。”皇后说着情绪异常激动起来,身边的宫女为她顺气,提醒她声音莫要大,小心惊扰到七皇子。

“娘娘,咱好歹也收买了太医院里的太医们,让薛贵妃那贱人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便难产死了。而且,即使娘娘不能除了七皇子,咱们也可害他身体,让他成为废人再无气力同六皇子争夺太子之位。奴婢知道一类药物,可大伤元气且损智力,对外便将病因都推到这次七皇子落水上,反正七皇子也是自己乖乖下的水。”

“这事交给你了,手脚干净些莫被外人抓了把柄,这次那贱人难产你多有功,司空尧这事你若办成了,大赏。”

那宫女难掩心中喜悦,连连谢恩。

皇后的母仪天下、端庄大方、温良淑雅竟皆是装来的,母妃难产也是遭她设计的……

我只觉头重。

接连几日发着烧,太医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我借昏迷滴药未进,吃什么吐什么,只哭喊着要看母亲养在院里的盆景,众人拗不过只好将盆景一件件搬进我所住在的寝殿内。

冬日植株本是会凋零,皇后宫中的宫女送药来时我却还硬让她替我照顾枯花,然后偷偷地将药物浇在她打理过的放置在床边的盆栽里。

待她修理过一圈,我假装刚刚喝完药,用衣袖擦了嘴,将药碗递给她,对着她便是一阵傻笑,又虚弱地咳嗽不停。

她过来俯身为我顺气,说要用帕子擦嘴莫要用衣袖。我抱住她点点头,让她给我讲个故事哄我睡了再走。

“母妃就喜欢跟我讲故事。”

那宫女一愣,狐疑地看着我,试探道:“七皇子,您多大了?”

脑中闪过一张清纯可爱的脸,我未迟疑,作出那一副同小家伙一样傻的表情,低声道:“快三岁了。”

过了几月,她们也有些信了我已痴傻,便不再盯着我喝药。自己身边从小服侍起来的小盛子送来药,我便谴他出去,将药汁、补汤悉数倒在了这满厅的盆栽里。

入春了,万物复苏,外面的柳树抽了芽,各类花结了苞,偏偏处在温室的花朵还是枯死之象。我在皇后的庭院里逛了一圈,抚了抚这些生机勃勃的花草,进了偏殿,不日,渐好的身子又病倒了。

“小盛子,我难受,应是快不行了,想见父皇。”我恍惚着对身边的小太监说着,他慌张地退下去请,一盏茶功夫父皇匆匆赶来,后面跟着一个老太医。

“尧儿,你莫吓父皇。”他坐在塌边紧张地看着。一旁太医为我把脉。

我见父皇那张紧张的脸,傻笑着:“父皇,母妃一直照料的花儿没了,母妃也不见了。如今,儿子是要去寻母妃了吗……”

父皇脸色瞬间白了不少。一旁的太医似是出了虚汗,把脉的手活动了片刻,才道:“陛下,七皇子因落水大病,本就元气大损,现如今见悲境生悲情,一时气血不顺,待老臣开方抓药,修养一段时日便好。”说完他顺父皇的眼色退下了。

“这些花草一直以来是谁照看的?”

“禀陛下,是皇后宫中的宫女黄莺。”一旁的小盛子颤声道。

“就在外面的庭院中,杖毙!连花都看不好,怎能照看好皇子!”父皇脸上爆出戾气,我却淡然看着,又侧身合眼。

夜里躺在床上,李望舒的小脸挥之不去、浮现眼前。

若还能娶她便是好的,至少在她面前,我还能有一丝温柔,也还能让我记得,我曾良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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