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用手合上一个女孩的眼睛。
说女孩，却也不是完整的女孩。
她的脑袋，属于十五六岁的少女，脸蛋非常漂亮，是那种很纯很柔和的美，如同画中天使般的面孔。
身体却是已经发育成熟的成年女性模样，胸部高耸，腰肢纤细，比例完美，曲线诱人。
女尸的背部还有一对翅膀，从大小判断，应该属于天空霸者，鹰。
若没有丑陋的缝合痕迹，这具尸体，完美符合某些人臆想中的形象。
董霆君没有如孤狼和芦苇一般查看尸体，他只是静静站立，眸中却有风暴在酝酿。
“为什么不说？”
一路上的记号做不得假，这里的情况，顾赜肯定是知道的，但他却一个字都没说，董霆君想知道为什么。
“用自己的眼睛看，不好吗？”顾赜反问。
闭了闭眼睛，董霆君没再说什么，脚步沉重的朝小男孩的方向走去，芦苇、孤狼互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男孩居住的洞穴因顾赜的暴力破坏，失去了遮掩，里面的一切，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董霆君三人眼前。
此时的小家伙，正拽着剥开包装纸，有点融化的巧克力棒，往躺在地上的腐烂男尸嘴里塞。
“爸爸，吃……甜……吃、好吃……”
董霆君的拳头猛的拽紧，说不出的情绪，在心中爆开，迫切的需要发泄。
芦苇和孤狼也十分不忍，下意识的移开视线。
深吸口气，董霆君问顾赜：“尸体，是从上面那个洞里扔下来的吧，你上去探过没有？”
“上去看了眼。”
“是那些家伙？”
董霆君口中的那些家伙，指的是矮丘基地的人。
从方向和距离判断，一行人此时所在位置，距离矮丘基地非常近，如果矮丘基地规模足够大，他们很大概率正处于基地正下方。
联系之前在车队中看到的被囚者和眼前的尸坑，真相呼之欲出。
“是。”
“一群人面兽心的混账！”
孤狼狠狠锤了一下洞壁，表情有些狰狞。
种种迹象都表明矮丘基地里的人不是善茬，这也是他们一直没有主动与对方接触的原因，但却不曾想到，这些人能凶残到如此程度。
人体试验，由来已久。
只不过随着科学发展，人类能做到的事情越来越多，思维的发散越来越广，隐藏在光鲜亮丽外壳下的疯狂也越来越可怕。
禁止克隆人、禁止生化武器、禁止……
在发展的道路上，国际社会订立了许许多多禁区，为的，也不过是阻止疯狂的爆发，留住人性中最后一点底线。
但，真的能阻止吗？
眼前的尸坑，就是最真实的回应。
小孩似乎被孤狼突然的爆发吓到了，一下子窜到男尸另一侧，抬起腐烂的胳膊压在自己身上，乌溜溜的眼睛从手臂和身体间向外看。
见状，董霆君拉了孤狼一把，两人远离洞穴，分头查探尸坑。
顾赜没说什么，转身在洞穴旁边，用异形刀连劈带凿的挖了个半人高的椭圆形凹陷，盘腿窝在里面发呆。
这么一来，小孩的洞穴里就只剩下他、芦苇，以及男尸。
不知道芦苇和小男孩间发生了些什么，反正等董霆君和孤狼回来时，小男孩已经愿意靠近芦苇，也愿意磕磕巴巴说些话了。
小男孩名叫丹尼尔·史密斯，K国人，今年七岁。
对于怎么来到这里的，小丹尼尔说的有些模糊，董霆君几人只能通过某些关键内容自行补全。
他和他爸爸，也就是那具男尸，野营的地方位置恰好是交互区，被卷了进去。
小丹尼尔的父亲是个因伤退役的退伍兵，身手不错，加上野营前做的准备比较充分，虽然遇上了一小波异种，但并未受到危及生命的伤，还幸运的逃出了交互区。
无论小丹尼尔还是他父亲，对空间交互均一无所知，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遭遇的究竟是什么。
在逃跑过程中，突然跨越千山万水，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心中惶恐可想而知。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
更叫他们绝望的是，这里有一群穷凶极恶的疯子。
小丹尼尔父子，对于矮丘基地来说，无疑是送上门的羔羊。
两人被抓、被关进强化玻璃屋，每天看着一个又一个跟他们相同的人，被那群疯子以各种方法残忍摆弄。
活生生的解刨、清醒的切割与缝合，药剂、仪器，各种生物试验。
比最血腥的恐怖片更残虐的场景一日复一日在眼前上演。
身边充斥着疯狂与绝望。
在所有羔羊中，小丹尼尔的父亲史密斯，无疑是最特殊的一只。
他上过战场，杀过人，也送走过不止一位性命相托的战友。
史密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遇到这种事情，想要活下去，只能自己创造机会。
他始终保持着克制、保持着隐忍，甚至还做出过有违曾经职业的事情。
为了活的更久些，史密斯将一个无辜的男人推了出去，替代自己，成了那天的试验品。
常理而言，选谁做实验材料，是那些穿着白大褂却没有丝毫仁慈之心的恶魔的权利，不可能受一只小羊羔左右。
但史密斯是个豁的出去的男人。
他的摇尾乞怜、他的自私自利，各种丑态，取悦了那些疯子，为自己争取到了更多时间。
董霆君几人能见到活的小丹尼尔，便是他父亲抛弃尊严、抛弃道德，无所不用其极争回来的生机。
然而，小丹尼尔被成功送了出来，他父亲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说起来也是悲哀。
原本，史密斯能活下来，但在逃跑的最后关头，他被告发了，告发他的是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妇人。
那曾经是个会遮住小丹尼尔眼睛，不让他看那污秽残忍试验的善良老人，是个会轻轻给小丹尼尔擦眼泪的温柔妇人。
而就是这样一位温柔、善良的人，告发了史密斯，看着史密斯沦为试验台上的小白鼠，受尽折磨，痛苦死去。
因为，她，是那个被史密斯推出去的男人的母亲。
她爱她的孩子，如同史密斯爱小丹尼尔。
史密斯为了给小丹尼尔争取一线生机，成了他最不齿的人，老妇人也为了自己的儿子，选择成为恶魔。
史密斯父子的故事并不长，却深深触动了董霆君三人的心。
善与恶、是与非的界限，有的时候，真的非常模糊。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