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透过窗帘在屋子里停留了片刻,一阵低沉的闷雷就从遥远的天边滚滚传来,紧接着是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噼啪”声声声入耳,渐渐地紧凑起来——久违的雨终于来了!
李嫣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意迟迟的不来光顾她。静默的黑夜将刷刷的雨声更高音量的放大,响在她的耳边不亚于闷雷滚滚。
她用被子将头蒙了个严严实实,因为透不过气,又猛地掀开,长长的喘息两口。她瞪眼看着幽深虚空的黑暗,想起赵清河,少年时的赵清河和现在的赵清河,他们都用温柔欲醉又炽热如火的眼神望着她,使她沉溺其中。
在婚姻中,李嫣红是一个缺爱的人。杨元钊把她娶到家中,然后像完成了父母交给他的任务一样到外面广阔的天地去“征服”外面精彩的世界了……她离了婚,对重建家庭心灰意冷,但不等于她不希望被爱,任谁被自己有好感的人爱着都会心生贪婪,渴望永远拥有,何况是在守寡式婚姻中煎熬了这么多年的李嫣红,虽然她将她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但在更深夜静之时,她也是孤独而寂寞的。
当美好从不在你的生命中出现你会习以为常,也就那样了,因为没有,你会无欲无求。而一旦它在你身边透出一丝痕迹,你就会想将它抽丝剥茧,然后牢牢抓住。这是人固有的贪念!
赵清河说他会永远爱她,直到地老天荒,无论是真的想天长地久,还是只为了了却他心中的一个执念,这都令她十分开心,想让她不顾一切地敞开胸怀拥抱下来。但终究,她骨子里残存的传统保守和不安——这不安来自她的孩子——让她还是做不了为爱扑火的飞蛾。
每当想起儿子杨阳那双对妈妈充满怜惜,依恋却又无奈的目光,李嫣红就心头震颤而酸涩,心疼她的孩子的早熟。她甚至于会想起赵清河的一双儿女,如果她将他的爱拥抱下来,他的家庭必然会起风波,他的孩子也会因此受伤害,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
小孩子就应该是小孩子的模样,如果小孩子因为家庭变故而突然长大,那是不正常的。她会心疼。她会责备自己。
李嫣红猛地坐起身子,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淡黄的灯光瞬间将黑暗撕裂开来。
她打开微信界面,点开海晏河清的头像,一字一句敲打着手机键盘:
“清河,这两个多月,因为你的爱,我虽然痛苦,但却很是开心幸福,连同烦恼也少很多。我也很想什么也不顾的和你呆在一起,不要什么名分,只做你的情人。但随之而来的是不安和愧疚,你的妻子和你的孩子将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特别是孩子,那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我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重新去喜欢重新去爱一个人,拿不是一件有错的事,前提是,我爱的是谁,喜欢的是谁。如果对方有家庭,有妻儿,而我却要一意孤行,那我就错了。”
“清河,趁现在还没有开始,我们结束了吧!希望你珍惜你眼下所拥有的一切!!”
打完以后,她又仔细的读了一遍,眼泪“扑嗒扑嗒”落在了手机屏上,颤抖着手指点了发送键。
把眼泪擦掉,关了台灯,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眼睛盯着枕头边放手机的地方,敛声屏气,似乎怕听不见微信提示音,看不见因手机接到信息而亮起的光。
但一直等到她坠入了梦乡,手机既没有声响也没有亮光。
李嫣红做了一个梦。梦中,她被一个男人拥抱亲吻,那个男人还在撕扯她的衣服,她在欲拒还迎的挣扎,突然“呯”的一声什么东西被碰到地上,她猛地睁开双眼,赵清河的面孔从眼前一晃而过——聒噪的手机铃声陡然响起,李嫣红的大脑瞬间清明,梦里的场景清晰显现,她不由得面红耳赤,拉被子蒙上头,任手机响去。
手机响的没完没了,李嫣红烦透了,头也开始疼了。她猛地掀开被子坐起,随手操起枕头旁边的一本杂志,一把甩在锁着的门上,无辜的门板发出“嘭”的一声,杂志哗啦啦掉在了地上。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屋里一片沉静,沉静的李嫣红可以听到任何细微的声音,甚至,赵清河压抑着急促喘息的低叫声也从两道木门的纤维的缝隙中透了过来:
“李嫣红,你开门,不开的话我就敲门了,我不介意敲到……”
没听他把话说完,李嫣红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步到门口打开卧室的门,又两步跨到外间的门口,一把重重的将门打开,压住心头腾腾的怒火,将高声的怒吼变为低声的质问:“你还有完没完?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好好的去过你的日子啊,跑过来招惹我干什么?……”
赵清河把满脸怒气的李嫣红推到屋内,反手关上房门,门锁发出“嗒”的一声,重新锁住。
赵清河依靠着门,把手里拿的东西随手放在门口,张开双臂把李嫣红紧紧箍在怀中,没再动,也没再说话,眼里,竟然有星星点点的泪光。
李嫣红也没有再动,她觉得疲惫万分,只想有一个支撑,可以依靠片刻。
时间静静的从这两个拥抱着的男女身边流走,屋内的景象像是一帧静止的照片。
屋外的天空依然乌云密布,加上天并没有大亮,屋内又因窗帘遮挡,所以只有一片蒙蒙亮光,却因拥抱着的两个人尽显暧昧。
有雷声又从远远而来,沉沉闷闷,轰轰隆隆,接着噼里啪啦的雨声透过门窗的缝隙挤了过来。
“你想好了吗?如果我离婚,你会跟我结婚吗?”赵清河突然问李嫣红,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惆怅。
这个问题他昨天问过嫣红,还说要她回家想想。
“你要离婚么?”她抬头望了他一会,叹口气,反问他。
赵清河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说实话,不管怎样,我的婚姻是我选择的,以前我没有想过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