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红心头一滞,下意识抬眼皮瞄一眼赵清河,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她本意就不想去拆散赵清河的婚姻,如果她想,就不会这样痛苦不堪,就不会这样进退两难。但听到赵清河的那样说,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堵。
赵清河看看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的李嫣红,长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么多年,我很一直很感激她。那时候,为了给爸爸看病,不但花净了家里的积蓄,而且还负了不少的债。她不嫌我家困难和办事仓促,连彩礼也没要多少,就和我结了婚,了却了父亲死前的心愿……十七年了过去了,我对她的感激,一直都在。可是,嫣红,我心头的空缺也同样一直都在啊……现在,现在,我真是疯掉了,我……”
“好了,不要说了!”李嫣红推开他的拥抱,苦笑了一下:“不要再想离婚那回事了!人一辈子真的是无法预料的,老人们不是常说:‘过日子比树上的树叶还稠’,你也把你的心放平稳一点,不要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地鸡毛,众叛亲离,儿女厌烦。到那时候你才会知道,当初你做的是多么的不值得!”
她听听外面的雨声,依旧噼里啪啦的响,一声一声的,像打在心坎上。她拍拍赵清河的肩膀,“你回去吧!我想我还是继续做你心头的‘红玫瑰’,而不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变成‘文字血’啊。”
赵清河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扶着她肩膀的双手微微颤抖,“天还在下雨!”他像孩子一样生硬的耍无赖。
“那儿有雨伞,你还开着车,淋不湿你。你走吧,我还是很困,我想睡觉。”
“昨夜看到你的微信,我一夜都没有合眼啊,嫣红!”
李嫣红侧头看他。
“嫣红,你的心是铁打的吗?”赵清河的声音听起来痛苦悲伤。
李嫣红情绪瞬间崩溃,眼泪一下汹涌而出:“我的心不硬能怎样,因为我让你离婚,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对你的孩子,对因为我而受到伤害的另一个女儿歉疚的。可是你对我好,我难以拒绝,我一步步的陷在了你对我的好中,我难道不痛苦吗?……你走吧,把门关上!”她抹着眼泪走向卧室。
在她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的时候,赵清河猛地一步跨到她的身后,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她:“你心里是爱着我的,对不对?”
李嫣红只是哽哽咽咽的抽泣。
赵清河为她擦了擦眼泪,“别哭了,都是我不好。你不是困了吗?躺床上再睡一会吧。”他把她拉到了床边。嫣红索性躺倒在床上,拉住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赵清河呆立在床边。
这是他第二次走进李嫣红的卧室。上一次他进来给她拿衣服和包,那时他就想他什么时候可以再次走到这里——今天,他到了。
“她有情,我有意,我们彼此深爱着……”
赵清河四下环望,走到卧室门口将李嫣红砸在门上又掉落在地上的杂志捡起来,转回身把它放在床头柜上,视线又飘到了床上。
床上的人是他爱着的人。
“我好想抱着她!”
“这个女人应该是我的!”
“当初我辜负了她,现在我可以弥补她!”
“我就抱抱她,什么也不做!”
赵清河一咬牙,又走到门口,将门关住。
屋内又陷入寂静,外面的雨声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刷刷吟唱。
李嫣红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着,神经高度紧张。赵清河的每一个动作发出的声响都被放大数倍传进她的耳膜,特别是关门时发出的那声“嗒”的声音,如同一声惊雷,震得她心惊肉跳。
她的床边沉了下去,她觉得她身上的每根汗毛都直竖起来。她猛地转过头来,睁大了眼睛,见赵清河正坐在她的床沿,眼里噙着笑意,是那样的温暖如五月晴天里的风。
赵清河见李嫣红睁眼看他,他扭过身子,伸出双臂,在她询问的眼神中将被子连同被子里的人牢牢抱住,脱下鞋子,在李嫣红的身旁侧躺下来。
“你睡吧,我也好困,就在这躺一会。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由他去吧。李嫣红没有动,依然静静地躺着,由着他将她连同被子一同一起紧紧拥在怀里。
因为下了一夜的雨,今天的气温有点低,有一种温暖温馨的感觉将她丝丝缕缕地裹缠住,是一种可以依靠的安心感觉。李嫣红将头往他肩窝探了探,耳听着他平静的喘息和心跳,,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地拂过她的脸颊,温温润润,不知不觉,李嫣红坠入沉沉的梦中……
李嫣红又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极其疲惫,感官迷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迷失在了空间的漩涡里。她辨识不出东南西北,虽然是以自己为中心,却感觉不出身前身后是什么方向。她企图依靠太阳的位置来辨别一下,但太阳却毫无光芒地在迷迷蒙蒙灰白灰白的天空忽左忽右地不停变化。在她的梦中,她没有奇怪一贯按固定轨道一成不变地移动的火球为何可以像弹珠那样随意弹跳了?
她焦虑异常,现在几点钟了?她掏出手机看上面的显示,意外的乱套,满屏幕的数字,一排排的时间指示,年,月,日,时,分,秒,一个阿拉伯数字也不少,只是哪一个才是正确的?!她无奈地向身边的人询问,得到的答案却各有不同……她晕头转向,在心里十分焦急,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知道,时间紧迫!可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要到哪个方向去?
她的脑袋被什么粘腻的东西充填的满满欲要溢出来,闷闷木木的疼……
天空没有雨落下来,但地面是湿的,有坑坑洼洼的水坑,她前后左右的奔跑,水珠溅起,在没有太阳光的光中发着闪闪的光,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四周的土地上!她要到哪个方向,时间已经迫在眉睫,她在焦急惶惑之中却怎么也确定不了:要去的地方在哪里?现在的时刻又是几时?
——她一直在奔跑,忽左忽右,不得停歇,一边跑,一边高喊:“清河,赵清河,快来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