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悄悄收拾完屋子,见主子婉钰仍在窗前发呆,自王妃赏梅宴过后,婉钰在无人的时候老是发呆不语,翠竹知道婉钰的心事,主子皆是因为榕世子的缘故。可是这些女儿家的心事,又如何能劝解呢?
翠竹默默把书案上,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里的瑞脑香燃着,便退了出去。
婉钰望了望窗外,已是林鸟归山,夕阳西坠。忽又想起母亲已逝,无人为自己终身做主,不觉更是伤感。若是母亲尚在,自己也不必寄人篱下,说话自不用处处留心,纵然姨母爱怜,终究不能诸事随意,如此身世,堪怜堪叹!
却又听窗外屋檐下的铜铃被北风吹的“叮叮”作响,风声似”呜咽“一般,越发难过。起身坐到琴桌旁,弹了一曲”汉宫怨”,真真是感觉“弦断有谁听?”琴音方罢,婉钰又伏在案上手书了古人的
冬宵寒且永。夜漏宫中发。草白霭繁霜。木衰澄清月。
丽服映颓颜。朱灯照华发。汉家方尚少。顾影惭朝谒。
写好之后,婉钰含泪读了数遍,方拭过清泪唤了翠竹进来收拾,自不用再提。
这日宝珞带着师兄叶桓去了钱庄。叶桓家里原就在苏杭开着钱庄,因此对钱庄事务很是熟悉。提了很多宝珞不曾想到的建议。赵榕得空来了钱庄,一进屋,刚好碰见宝珞正笑意莹然的跟师兄说话,赵榕忽觉心中烦闷,一时没有出声。
宝珞见赵榕一直沉默,以为他又在思考什么事,倒也没在意。又一起忙了小半天,想着师兄刚来跟赵榕又不是太熟悉,便做东请两人去了鹤熙楼吃饭。席间叶桓见赵榕不是太爱说话,以为是身份使然也不甚在意,但是宝珞却有些生气,感觉赵榕有些怠慢了自己师兄,顾忌师兄在场,忍了没有发作。宝珞只感觉这几天赵榕老是古古怪怪,想说他几句,又挑不着不是,事情一忙索性随他去了。
这日宝珞独自在书房整理账册,青鸾却自外面跑了过来,回到:“姑娘,几家铺子出事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分别堵了铺子,说是买了咱家不好的东西之类,要退要陪的,咋办,姑娘快拿主意吧。”
宝珞立即吩咐到:“去给榕世子送信,把这些人交到衙门里,明知道是诬陷,即便赔对方银子也不能善了。只有强压下来。”
青鸾立时有了主心骨,飞快出去传信去了。
林家铺子门前已有不少围观的闲人了。有几个人在门口不时吆喝着,要求退钱赔偿,店里人此时得了主家的信儿,心里有了底气,便有伙计大声喊道:“为了勒索我们主家银子,使出这种下作手段,走,送到官府,让青天大老爷还我们铺子清白。”
因铺子在京城口碑一向很好,伙计的话到有很多人信,毕竟这种诬陷人的事也很常见,保不得是见不得人家生意好,使的坏手段。众人也跟着附和,便一同去了衙门。
衙门里赵榕早安排好了,这些人原本就是没证据,只是想着坏铺子名声的,被差役们连哄带吓的,不多时便改了口,众人越发信了铺子伙计喊的话,纷纷谴责这些人缺德,为了银子啥事都干得出来。
婉钰这日带了翠竹去了郡安公主府上,因为郡安公主的女儿秦芊芊,突然给自己递了帖子,这个郡主平日里刁蛮任性,在整个皇家无人不晓,如果不去得罪了她,反倒不好。
到了公主府上,秦芊芊的大丫头领了婉钰进了秦芊芊的院子,院子无处不彰显着主人家的富贵。秦芊芊略带傲慢的眼光审视了婉钰,见婉钰打扮得并不张扬,一身粉色绣着牡丹式样的坠地长裙,披件鸦青色兔毛披风,体态娇弱不胜,气质温婉可人,容貌美丽,京城里的贵女也多有不及,心内不觉嫉意丛生。但是想到母亲的叮嘱,也就笑着让婉钰进了屋。
婉钰早就听闻,芊芊郡主很得母亲宠爱,见她屋里一应铺陈皆是富贵之物,金银玉器随处摆放。婉钰便笑着说道:“姐姐这屋里大约神仙也能住了。”芊芊很受用的大笑起来。
两人便谈了些京中有趣的事情,无怪乎谁家的姐喜欢上了谁家的哥,谁谁谁想吃天鹅肉之类的话题,说着便绕到了榕世子身上。
芊芊问道:“上次去世子府上赏梅,榕哥哥护着的那个,叫什么宝珞的小贱人常去府上吗?”婉钰摇了摇头。
芊芊又道:“这么说榕哥哥是在外头认识的?”
婉钰便道:“应该是常在外头见面,自我去了府里,从没听见她来过。”
芊芊咬牙说道:“一个下贱商户人家,也敢去招惹世子,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嫌死的慢。”
婉钰不由打了个颤,就知道她找自己来,就是为了打听榕世子。望着芊芊脸上略显狰狞的恨意,婉钰不觉不寒而栗。
这日宝珞刚收拾好准备去铺子看看,青鸾便匆匆过来禀告,:“小姐,西街上那个成衣铺子被人砸了。说是秦郡主带人来砸的。”
宝珞忙带人去了铺子,铺子门口围了很多人看热闹。宝珞望着铺子里,被打砸后的一片狼藉,即便是冷静惯了,心里也有了怒意。
秦芊芊见宝珞来了,冷冷说道:“你仔细听着,这次给你个教训,以后离我榕哥哥远点儿,不然下次就不是砸铺子这样简单了。”
望着面前嚣张得意的秦芊芊,宝珞忽然恨意丛生,她冷冷看了秦芊芊一眼,说道:“秦郡主,此地乃是天子脚下,你如此公然打砸私人产业,已经触犯里我大周律例,你既然承认是你打砸所为,请随我去衙门见官。”
宝珞说完便吩咐人去衙门里报案。秦芊芊见状高声吆喝侍卫:“给我拦住。”侍卫便上前想阻止出门报案的伙计。宝珞自幼修炼剑意,两指轻弹,两个侍卫腰间的剑竟已被卸下,两个侍卫不觉吓了一跳,便不敢再上前拉扯伙计,那伙计忙跑了出去。
秦芊芊虽是嚣张跋扈惯了,但也知道,若是衙门里的人来了,自己恐怕也脱不了干系,被责骂一顿是少不了的,便大声嚷道:“若是再见你招惹我榕哥哥,咱走着瞧,”便带人走了。
过了许久,衙门里才来了人,一听找事的是公主府的郡主,便草草备了案,迅速走了。
宝珞吩咐伙计,把铺子重新收拾了一番,看看也就埙失些桌椅之类,为这些也不值当,但是心里总还是憋了一股气,便起身出了铺子。大师兄叶桓望着宝珞有些萧瑟的身影,有些感慨,便走到宝珞跟前说道:“师妹,这些都是避免不了的,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我们家铺子也碰见过这事,也是只有自认倒霉。师妹还是莫要生这些闲气,若为了这些人便这样,那岂不是都要不活了。”
宝珞依旧沉默着·,抬头见赵榕也匆匆赶了过来,因为觉得事情本就因他而起,便偏了头没理他。赵榕早知道了缘由,也不知道怎么安抚宝珞,见宝珞神情,明显是拒自己千里之外,便温声说道:“借一步说话。”
宝珞这一段本就对赵榕有气,今天的事起因还是因为他,望着赵榕忽然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有的没的就对着赵榕发作了起来。
赵榕原先还辩了几句,宝珞却连听都不听,他身份尊贵,自幼便如众星捧月般长大,哪里受的这般气,但不知为何,自己就是无法在宝珞面前摆身份。只好叹道:“你也明知这些事怨不得我,又何苦如此生气,气伤了身子还是自己受罪,还是不要生气了。”
阿斗见自己一向心高气傲的主子,受了气还要这样劝慰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