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金宝掌上如何用力,即便他已将敌手打得满面是血,和他对战的易天仍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来迎接攻势。
这时,易天已然力竭,纵然一个力大无穷的人,力竭之时也和失去毒牙的蛇差不了多少,无甚威胁。
易天脚底一软,登时栽倒于地。金宝见状,猛冲一步,他骑在易天的身上,一拳拳地朝其脸上砸去,吼道:“服不服!服不服!”
易天神智模糊,下意识地用双臂挡住头部,嘴上却不肯服软。
金宝也瞧出来易天是在逞能,这一来反使他怒意更甚。
金宝要一击必杀。他也想像上午的孙晓梦般一战成名。他料定易天躲不了,他断定易天逃不掉。金宝猛地提气,身子一正,右手拳带红光,便要狙杀了易天。
易天见他面露凶相,心知这一招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得了,暗道:“天亡我也。”
这时,忽地一股劲力袭来,金宝猝不及防,慌乱之下连忙运气抵挡,岂料这劲力极强,两股力道一碰,登时将演武场激起一片烟尘。
烟气四下弥散,累得观战众人纷纷咳嗽,睁不开眼。负责考核的书院长老则眉头微皱,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一旁,楚蝶情心重生疑,忙向旁处走去,只见谢卓然躲在人后的角落里,一脸怒容,便问:“你不是不来看天儿比试的吗。”
谢卓然怒气冲冲地说道:“我若不来,只怕那小子得让人给打死了。”他看了演武场一眼,对楚蝶情斥道:“你也是的,那叫金宝的人明明已经胜了,还如此咄咄逼人,你便也忍了?”
楚蝶情踏前一步,敲了下他脑袋,扭头望去,低声道:“你还敢说我?张长老就在旁边看着,你才刚出手相助已是犯了规矩,还敢来说我。”
谢卓然愣了片刻,才刚心急之下出手相助,若是被人检举出来,自己一张老脸可就丢尽了。如此一想,不禁后怕,可却不愿服软,嘴里哼了一声。
楚蝶情叹道:“你莫要担心,一会儿如果形势不对,我自会上场救下易天,我们认输便是了。”
谢卓然默不作声。
这时,场中的烟尘渐渐消散,只见易天和金宝二人纷纷倒在地上,满身是血。一旁的长老见状,不禁愣神,台下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未曾想到金宝原本大有优势竟会落得两败俱伤,属实匪夷所思。
长老已瞧出二人身子虚弱得很,便道:“你二人皆已受伤,哪个先站起来就算赢了。”
易天闻言,余光扫了金宝一眼,见他正拼命起身。易天当下也强提着劲,试图站起,他翻了身,双手撑地同时双足死命地踏着却仍是吃力得紧。
二者修为相差甚多,任是易天如何努力,终究是没能站起,他一下又摔在地上,耳边传来了书院长老的声音:“本次武试,金宝胜!”话落,杨源和孙晓梦连忙上前扶起了易天,楚蝶情也赶了过来,宽慰道:“天儿,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勿要难过。”
“是啊,师兄。你能把那坏人打倒在地已经是很难得了。”孙晓梦也附和道。
易天苦笑了一声,心中在想的是另一件事。
才刚烟尘弥漫场中,金宝双目不能视物,待得他勉强睁眼时,怒道:“臭小子还有帮手,你…”
不知怎地,他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看到了易天的眼。
此时的易天也勉强站立起来,他满身是血,整恶狠狠地盯着金宝。让金宝毛骨悚然地是易天的右眼正隐隐地闪着一股白光,光淡且亮,似乎还透着一股威严的气势,直令金宝莫敢直视。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易天沉声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你以为能赢定了我?”
金宝一怔,本不想答话,但余光扫到易天右眼之时,竟玄而又玄地回了一句:“我赢不了你?”说也奇怪,那种阴寒的语音和他右眼散着的白芒竟有一股奇诡的力量,使金宝一时忘了动手。
易天的眼色在血迹和飘扬四散的乱发中,显得很冷,很狠也很毒。下一刻,令易天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金宝忽地抬拳朝自己的脸上打去,力道一拳胜过一拳,直打得嘴角溢血,面色惨青。
不消多时,最后的一拳击中脸上,金宝登时倒地。如此一番,便有了才刚的结果。
这时,易天在众人搀扶下朝场外走去,武试的情景又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之中。他下意识地闭起了左眼,耳畔仿佛传来了金先生的叮咛以及当年那一个古怪的梦。
他在想着他的眼。
那是神佑眼。
龙吟殿内,左文宇端坐于高椅,右手握着茶杯,大拇指一下下的点在杯上,双目怔怔地盯着杯中漂浮的一片茶叶。
他在听。
他在想。
听的是钟浩然汇报的参试结果,心中所想的则是另一件事:昨夜,虚无道观掌门玉衡真人传信而来,告知天殇大陆有多处的四灵之气隐有不稳,唯恐生变。
左文宇心中暗忖:“不知当年在严寒北国发生了什么,竟惹得数年间四灵之气多次生变,如此下去只怕那庇护三界安宁的太古法典也不复往日神威了。”
钟浩然汇报完毕,见左文宇一脸心不在焉的神情,便说了声:“师兄…”
“嗯。”左文宇这才反应过来,他喝了口清茶。“书院已经数十年未曾收徒,这次参试人数较以往多了许多,各位务必要尽心竭力,免得错失良才。日后若是人间祸乱,八方四海的太平更要靠这些年轻人去保卫。”
——人间祸乱?
——有天殇八派坐镇,在这太平盛世之下又有何祸乱可言?
这句话让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日光透过纸窗和悬梁,洒在了龙吟殿内,在场者瞧得分明,今日的左文宇似乎在忧心着什么。
钟浩然又道:“掌门师兄,还有一事,那易天…”说到这儿,余光扫了谢卓然夫妇一眼。他的话带有一股厌恶之意,他的表情也透露了几分怒容。不知何故,钟浩然心里总是对易天存有隔阂,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似乎总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左文宇自然知晓他的心思,扭头向谢卓然问起了易天的伤势。
谢卓然扬了扬眉。“侥幸未死。师兄,那叫金宝的小子太过分了,武试讲究个点到为止,可他却痛下杀手,好像要将易天除之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