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天罩妖云。
无月无星。
月亮藏在妖云的背后,似乎也对将乱的世界避之不及。
天机阁内则依稀透着烛光。
易天盘坐在地板上,神色古怪地看着手中的羊皮纸。
“是谁把这东西放在了地板的隔层里?”
今日午后,易天和左文宇分别后回到了藏经阁,他心中惦记着左掌门的指点,开始取书来看,待得傍晚,眼皮渐渐地沉了起来,就走到阁旁的角落处倚墙睡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易天睁眼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哎呦!”
他苦叫一声,左臂被身子压得麻木,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也不见好转。无奈之下,易天只得用右手撑着地板,试图起身。
这时,他忽觉撑着的地砖有些松动,待得起身后,弯腰一看,只见那块地砖和周边地砖的间隔较旁处略大。伸手去碰,稍一用力便将那块石砖给拔了出来。正想着如何补救,余光一瞄,看见砖下藏着一块油布包裹。
易天打开包来看,里面是一本薄薄的书籍,他心中大惑,不知这书究竟是什么来头。定了定身,从头细看,书中所载的似是练气功法的诀窍,慢慢诵读下去,忽地身子一颤。
——内固精神,外舒真气。
——变换虚实,舍己从人。
这正是杨源所授的‘应龙九变’心法口诀,但下面的文字所述的内容和杨源所传又大有歧义。他心突突乱跳,掩卷而思。
“这到底是什么经书?为什么有‘九变神诀’的心法?”
心有所想,不禁忆起晓梦曾提起的九变神诀失传一事。
——竟难道这是‘九变神诀’的残本?
易天几是在下意识地惊呼出了声。
他差异。
他震惊。
但他也立即想到了天戒峰和戒律院,此事还需先和师傅师娘商议再行告知他人。
所以他强忍住自己的惊呼。
想到这,连忙翻书读阅。
“炼气归神,气势腾挪。精神贯注,开合有度。天火同人,以类辨物。”易天‘咦’了一声,这是‘九变之二——天火同人’的口诀,可相比书院现存的功法却更难理解。
易天心想这本经书藏在这里定有蹊跷,反正也闲来无事,先给这些经书记下,待日后再钻研也不迟。言念及此,心意已决,当下逐字逐句地将经书记下。
如是数日,便即悟到:“书院的‘应龙九变’虽然玄妙,却也因历史、口传之由,必文理粗疏、有所遗漏。而经书所刻录的九变心诀文字佳妙,定是书院高人所作。”
易天在杨源的传授下,于这神诀已记了十之五六,如今虽然修为尽失,但苦修之下也终将这本经文全部记下。
这日深夜,他盯着经文,眉头紧皱不开。
“一身之劲,发于天地。分清虚实,无中生有。”
——这几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经文的功法甚是高妙,易天越练到后来,越觉难以理解,进展也慢了起来,待得炼至神诀第八式——万国咸宁时,便如同看天书一般,毫无头绪。书中也提到尚有一个关隘,需靠修行者自行开悟,方始大功告成,他无人指点,不知如何方算领悟,试了几日无功,也就置之度外。
这日一早,易天来到天机阁。刚进门口,忽觉阁内一股若隐若散的真气流动。
“这气息很熟悉。”
易天暗自捉摸,他轻步朝里走去。忽见眼前人影闪过,连忙追去,绕过两个书架才追上这人。
“葛师兄?”
易天见葛勇剑面色发红,双手背后,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来这里找书?”
易天困惑一声。
葛勇支吾一声,也不说话。
易天心中好奇,便道:“钟掌教让我负责天机阁的藏书,你若要借书需找我记录在册便可。”
“这...”葛勇剑扭捏一声,想了一下,连忙上前笑道:“好师弟,我来借书是为修习,你看在我平日帮衬你的份上就不要记录了可好。”
易天不答问道:“你借的是什么书?”
葛勇剑叹了口气,一跺脚,将藏在身后的书掏出。易天见这书名为《世间情爱》,忍俊不禁:“你怎还借...”
“嘘!”葛勇剑连忙摆手,悄声说道:“可别让别人知道。”他转头四下望去,见旁边无人,这才长吁了口气。
“师弟,你有所不知。我听闻凤凰居的刘美廷不好修道,反喜情爱,听说她素来喜欢这类感情话本,我这才借书来看,想着和她找些话聊。”
易天被他的模样逗笑,想了一下,这才答应他把书借走。葛勇剑大喜,连忙离开,准备回去翻阅。见他离开后,易天转去角落,拿开地砖,想要取书来看。岂料地砖移开却发现古籍不翼而飞,砖下只有一张纸条,不知是被何人放进的。
他打开纸条一看,见上面写着:“小子,修为尽失大可修习‘不灭天苍’,你初窥‘神佑眼’神通,虽难克敌却可保命。”
——金先生?
易天这般想着,忙抬头四下望去,天机阁内一片死寂,哪像有人的样子。
他接着往下看去。
“‘应龙九变’于你无益,切记莫学,应龙书院也不是善地,你需得小心,尽快离开。”
易天不禁诧异,心想怎金先生知道自己修为尽失的事,难道这些年里金先生一直暗中跟随他。
——竟难道金先生也在应龙书院?
易天心下大感疑惑。
他不禁想起当初在试炼谷中所做的梦。
梦里好像...
好像...
金先生和应龙老祖同归王的麾下,若然梦境是真,他二人势必相识,既如此,为了金先生会如此诋毁应龙书院?
易天大为不解。
正因为不解,所以他的思绪不禁飞到了天虞山去,飞到了当年他和金先生学艺之地。
那里。
金先生飘然地自半空落下,他拄着拐,一瘸一拐地朝大山的方向走去。待走到山的背面时,他抬头仰望山腰。山腰处有一块凸起的图腾。
图腾极其隐蔽,隐蔽到当初的易天也从未留意到。
“唉...”
金先生双唇微动,深深地谈了口气。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本道那小子会直奔战盟而去,岂料阴错阳差竟误入了天殇八派。”
他似乎颇感无奈。
更好像是对自己曾经所做的事情表现出万般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