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春玉虽然不是像洛元柳那般,每次与祁承泠的相处都犹如在死亡的边界线反复横跳,但也清楚祁承泠是个多不近人的,今天突然一反常态,实在是太过稀罕。
“谁知道呢。”
洛元柳望着门外男人不曾走远的身影,竟觉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滋味。
她该不会——真的喜欢上祁承泠了吧?
洛元柳拼命的让自己忘掉这个可怕的想法,她就是再怎么想不开,也不能喜欢上祁承泠这么危险的男人啊!
难不成是眼看着婚期将近,自己压力大的开始神志不清了?看来明日还是得与宋扶桑出去逛上一逛,早些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忘干净!
“柳柳,我感觉我日后好像不能时常陪你出来啦。”宋扶桑自方才就是一脸的苦闷,何止是一个郁闷。
“怎么了?是宋大人现在不准你出门?”
“你先陪我去给我娘抓把药,我慢慢跟你说。”宋扶桑沮丧的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听我爹说他打算给我和徐副将议亲,我倒认得他,确是一表人才,可我于他……实在是毫无感情,我不愿嫁他。”
“你爹如何说?”
宋扶桑从药铺掌柜手中接过了包扎好的药包,怅然的伫足原处:“我爹虽说此事还未敲定,但他这几日时常提醒我日后尽量少出门走动,怕是已经八九不离了,我心想……若是爹他执着于此事,我也没什么办法吧。”
“想开点好啦。”洛元柳拍了拍宋扶桑的肩膀,“你爹又不是那么愚昧的人,应该不会逼迫你嫁给不喜欢的人的,你回去好好和他谈一谈!”
宋扶桑点了点头,心中苦闷的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出了药铺适才想起告别:“那我就先回去啦,柳柳,这几日京中染上风寒的人很多,你婚期将近,可千万要小心呀。”
洛元柳这才发现街头巷尾几乎都站满了染上风寒的百姓,就连身后的药铺,都站满了来买治风寒的药物的百姓。
“遇辙兄?”
她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李遇辙,那人倒也眼尖,快步赶到了洛元柳身旁来。
“洛小姐也是来买药的?”李遇辙与身后侍卫的手中亦是不能免俗的提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可见京城这场流感闹的甚是厉害。
洛元柳与人闲谈了两句,便打算早些回府去,结果又被欲言却止的李遇辙叫了住。
“这东西……”李遇辙兀然红了脸颊,将一枚精巧的环型玉佩递给了洛元柳,“还请洛小姐代为转交。”
洛元柳疯狂的向李遇辙暗示着“她都懂”,不就是想让她递定情信物吗?情书她都代为转交过,这点东西她也根本不虚!
只不过一来二去的一折腾,她早就过了与祁承泠协商好回府的时间,少说迟了半个时辰。
洛元柳强忍下了想要翻墙的心思,蹑手蹑脚就的从王府后门溜了进去,然而还未走出多远,就与祁承泠撞了个正着……
她尴尬一笑,佯作镇定:“王爷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早?”
洛元柳望着已经降至西山的素日,说不心虚都是假的。
“还、还行……”
“来试嫁衣。”
祁承泠竟未与她计较?
洛元柳十分听话的跟了上去,毕竟祁承泠像今天这么顺着她的时候可不多,要知早前——简直就是凶神恶煞!
宫中送来的嫁衣早已被春玉铺整妥当,她倒瞧过不少新嫁娘,可婚服像这般好看的,她还真是从未见过。
“小姐,依奴婢瞧,姑爷不像您说得那么抗拒赐婚这事。您就说姑爷为您花了这么多心思,也不像是不喜欢您的呀!”
春玉笑吟吟地为洛元柳试着衣裳,只说这般奢靡的绸缎,也就宫中能远远一观,今日让她摸了摸,当真是明日就死也值当了!
洛元柳任由春玉摆布自己的一切,毕竟这般繁复的衣裳她瞧着都头晕眼花,更别提是自己去穿了。
“他?不可能不可能……”
“小姐呀,您怎就瞧不出来姑爷对您的心思呢?”
见洛元柳始终不肯开窍去细思祁承泠的心意,春玉忍不住咕哝道:“他若是不在意您,会命宫里为您裁这身嫁衣吗?这嫁衣啊,都是姑娘家从打算出嫁的那日开始,一针一线的绣出来的,姑爷连这些都为您准备好了,自然是怕您操劳啊!”
在洛元柳的眼里,说祁承泠喜欢她,简直比说尚书府姊妹和睦还要夸张——做梦她都不敢怎么做。
倒不是祁承泠有什么不好,只是这事本身就不可能。
“你快别胡说了。”
洛元柳开始避讳春玉所提起的这些话题,诚然这些话题再正常不过,但春玉每多言的一句,都是在提醒她,心里所油然而生的那股莫名奇妙的滋味,到底是由何而起,因谁而起。
尽管她和祁承泠见面的方式不大友善,但于她而言,祁承泠的确是存在于一个很特殊的位置。
或许现下还谈不上是喜欢,但祁承泠就是在她心中占据了一个不可撼动的位置。
毕竟洛茂川对她的疼爱,宋扶桑对她的好,春玉对她的包容,都是给原来的“洛元柳”的。
但祁承泠不同,祁承泠无论是利用他也好,待他刻薄或亲近也罢,都是因为她洛元柳这个人。
无论怎么说……祁承泠是她于这个朝代唯一的纽带,难以分割,撼动不舍。
不知不觉间,春玉已为她点好眉间朱痣。
“小姐,您快照着镜子瞧瞧,奴婢的手艺怎么样呀?”
洛元柳木怔怔的望着镜中自己,红颊温润,脂粉所点缀的恰到好处,她觉得镜中人像极了自己,那个活在现世的自己。
清艳的胭红无端有些刺眼,洛元柳两眼恍惚不已,渐连春玉的话都听得糊涂,就如耳鸣一般。
洛元柳脸色如覆了层霜般凄白,连笑意看起来都是格外牵强。
她要嫁人了。
屋外响起了炮仗声,洛元柳忍不住在心中质问着自己对待祁承泠可有真心,若是无动于衷,怎没有半点想要逃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