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迎来了这天外面最暖和的时候,宗爱让宗平惠带着阮其臻好好逛一逛这福亲王府,别以后到了家哪里都找不到。
“过了这片长廊就到了北苑。也是我未出嫁时候的闺房。北苑旁边就是花园,只不过这个时节看不到花了,不然你不仅能看到花园里的花,你还能看到我父亲在池塘中养的荷花,还能划着小船摘莲子挖莲藕。”
“我记得每逢泰山寿辰。太子会提早备好礼物,不过每次送的不是茶具茶叶就是上好的跑马。不过上次送的不同。是一株千瓣莲。”
宗平惠似乎想到什么忍俊不禁。阮其臻不知自己哪句话说的好笑,不免一头雾水。
“我父亲有三个爱好,品茗,骑马和赏荷。府中从没养过千瓣莲,太子送来一株倒是让我父亲欢喜的很。我也是第一次见。那花瓣特别繁多,形态富丽。移植到池中,在一片荷塘中倒是有着万花丛中一点绿的效果,可唯一不巧的就是花期只有三个月,花匠说它的花瓣初墨紫红色,逐渐变淡,当花开到粉红色时,便开始凋谢。也许是路上的迁移到了这没能得到好的养护。一个月之后就凋谢了。后来我看这花凋谢了。便又把它讨了过来。数一数是不是有一千瓣。”
阮其臻也笑了出来,他没想到宗平惠竟然会去数花瓣,不过他倒是也想知道这千瓣莲是不是有一千瓣。
“那最后是不是真的有一千瓣?”
“可别提了,我从白日数到了黑夜,数的我头昏眼花,数到了一千两百瓣有余还没有数完,但实在是太倦了。便没有继续再数了。不过倒是验证出了这花真的有一千瓣。”
“我倒是真没想过,你一个堂堂郡主。真的会去数花瓣。”
“人生有时候无趣,总是要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我也不像其他的千金小姐一般可以一直待在房里不出门。总是要出去透透气。郡马未成婚之前,每日下了值,会做什么?”
阮其臻在脑中回忆了一番,但自己每日下了值便是回府或是和几个同僚喝酒畅谈。也没有别的事情了。
“我白日在宫中当值,下了值就回府处理府中的琐事,有时候也会和几个同僚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其余的也就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那没有什么朋友吗?”
“朋友也只是酒肉朋友,都是小时候接触的富家子弟。小时候玩的还不错。等到长大了,我入了官职。他们继承了家中的生意,便鲜少来往了。后来关系也就淡了。”
北苑到了。萃翎上前推开屋门,接下两人身上的披风,退下去了侧房。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桌上的茶水还是热的,宗平惠坐下倒了两杯热茶,把其中一杯放在了阮其臻的面前。
脸色也不如刚才的轻松,带着些凝重,双眼看着窗外院内的大树。似是回忆着什么。
“小时候我最好的朋友便是堂姐,”
阮其臻拿起茶杯的手一顿。握着茶杯却也没有放下,静静的听着宗平惠继续说着话。
“为了能在一起玩儿,我们两个总是用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一个进宫一个出宫。皇伯父和父亲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太子作为储君不能随意出宫,那时候他还小,每次看到堂姐出宫都气的直跺脚。却也没有法子。”
宗平惠走到窗前,看着外面,似乎看到了儿时她与宗平钰一起玩的场景。心下叹了一口气。
“怕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一起玩了。”
阮其臻站到宗平惠身旁,同她一起看着窗外。窗外一阵风刮过,将树枝吹的微微颤动。
“公主只会怨恨我,不会真的记恨你,你是她最好的姐妹。她素来明辨是非。是不会真的怪你的。等再过一段时日,你们会慢慢回到从前的。”
明明是安慰人的话,宗平惠却觉得有些讽刺,阮其臻现在是自己的丈夫,却用着了解宗平钰的话安慰自己。他们原是一对,她们也本可以一直做好姐妹。却一切都变了,宗平惠也想怨一怨谁,却不知该怨谁。因为谁都是无辜的。谁都不该怨。
“我们不会回到从前了,这始终于她于我都是无法彻底清除的芥蒂。我只希望,她能够好好的。希望她一直都是那个神采飞扬的泰和公主。”
一个妻子,一个丈夫。新婚燕尔,本应是最亲密无间你侬我侬的两个人。却在私下无外人的时候,彼此徒留尴尬。一个是无法僭越自己内心的那道坎,一个是无法彻底放下过去的时光与恋人。彼此同床异梦,不止折磨彼此,也折磨自己。
归宁这天落日之前,要离开母家。赵文嫣准备了一大堆的东西让下人塞到来时装礼的马车中,都是给新婚的小两口的。以及还派去了一个伺候宗平惠的姑姑。有些方面让这位姑姑教着些。
宗爱看着一旁牵手互别的赵文嫣和宗平惠,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阮其臻。
“从今以后,照顾她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一辈子很长,任何的夫妻都是在一辈子中慢慢相互磨合。所以,要好好的过。我希望我女儿能够幸福。”
阮其臻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退后一步对宗爱行了对父母亲行的大礼,他无法保证能够与宗平惠相亲相爱,伉俪情深。但一定会一辈子好好对待宗平惠。让她得到阮家主母应得的一切。
宗爱看着马车离去,心中有些寂寥。但手上传来的微凉让他回过神来。
“王爷,郡主还会回来看你的,她已经长大了,要相信她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放心吧。”
“我只是突然觉得闺女一不在府里,府中太过安静。文嫣,谢谢你。帮惠儿打点着一切。”
赵文嫣笑了笑,拍了拍宗爱的胳膊。
“我们是一家人,哪来谢不谢的。天冷了,我们回去吧。晚上我想吃锅子。取取暖。”
“好。马上让厨房准备好。”
马车离开福亲王府的那一刻,宗平惠放下车帘靠在窗边的木板默默哭,她是真舍不得宗爱与赵文嫣,但她不能在他们面前哭。她不想让他们忧心。
阮其臻拍了拍宗平惠的肩膀,将罗帕递到宗平惠手里。他明白这两天宗平惠看似平静,心中积压很多的苦闷。让她好好发泄一番也好。
“想大声哭就哭吧。外面刮着风。还有马蹄声,没有人会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