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楚站在一阶阶血墨色的台阶前,等着盼妖为他引出他的第一个对手。“小郎君,你可得想清楚,人魔两道,就在一念之间,这是一条不归路,走上去就无法回头了。”
“魔君?”
“什么?”
“这个位置的称呼,是叫魔君?”
“是的。”
“那人族国君和魔君,谁的地位更高?”
“地位相当。”
他想要权利,对等的权利,和他对等的权利。得回他的小执。
华楚踩上了第一阶楼梯,周遭一切变得漆黑,分不清到底是黑还是眼睛看不见了,盼妖的身影消失不见,沉重的空气里只有华楚细微的呼吸声,他握紧叶争的剑,修长白净的手指因用力变得更加惨白,手心里全是细小的汗珠。
在他还没有被恐惧完全淹没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刺激着华楚的耳膜,突然黑色的空气中出现两点红光,紧接着是黏着巨齿的唾液伴随着难闻的恶臭,他的面前出现一只比他高出两倍的魔兽,猩红的眼出现沸腾的杀气,锋利的爪子向华楚袭来。华楚拔剑相抵,那剑无比锋利,魔兽的爪子受了不轻的伤,它看向面前人类手上的兵器,退回了黑暗之中。
“小郎君,恭喜你,过了第一阶。还有九十八阶。不过,刚才那只是只低阶魔兽,许是看了你这把来历不凡的剑吓着了,后头的可没有这么轻松了。”
周围恢复成了刚才进来那般模样,盼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妩媚又轻柔。华楚握紧剑,又上了一阶。这一阶的魔兽速度十分快,几乎用肉眼看不清它的动向。还好十岁那年先生教过以耳辨物,华楚闭上眼睛,调动内息,完全靠听来分辨魔兽的位置,一经出现,他毫不犹豫地斩了下去,魔兽的身体一个部位被斩了下来,腥臭的魔血蔓延开来,在空气中突兀又恶心。魔兽并不死心,用着尖刺的尾巴甩向华楚,一把剑实在挡不住魔兽的全力一击,华楚的手臂上被毒刺扎出腥红的血口,但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动用内力,一剑刺向魔兽胸膛,魔兽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画面又变成了层层阶梯,盼妖抚摸着华楚手臂上的伤口,只见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盼妖收回手,惊讶道:“你究竟是何人?如此禁术?都在你身上。”
华楚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什么禁术?”
盼妖摇摇头,心里却想:这禁术来源久远,可是四界修行者都知道,四界之内若是有生灵这样做,且不说会遇到天界有力的惩罚,其术法本身就对施术者造成了极大的威胁,除非有五代以上的祖灵相护,可见施术者地位不低。
华楚想了一会,便也不再犹豫,踏上了下一步,他低头说了一句:“我心向魔亦向生。”他使出全力面对每一阶的魔兽,内力用完了也会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巅峰,他只守住要害之处,伤口从他的身上出现然后消失。一阶的魔比一阶的厉害,剑在华楚手上用的越来越顺手,他杀的很顺利,准确来说,他已经,杀红了眼。
花执在一棵树下打坐,不停的将术法传输到那棵树里,她身上衣服后面出现各处大小不一的伤口,把褐色的裙子染的更加深。
妖怪,好像是没有痛觉的。
原来在前八任谷主面前的那个誓言,是用在这。
魔都就像是人界的帝都,是魔界最繁华的地段。形形色色的魔和鬼在这里生活。但是低阶魔兽和新鬼在这里是待不下去的。高等魔族和修炼成功的鬼与人长得并无二致,他们安居乐业,和平相处,可见魔君的管制十分得当。魔君人人都可以当,只要在魔窟内打败一位低阶魔兽,九十七位高阶魔兽,还有最难打败的心魔。
华楚喘着粗气站在第九十八阶上,盼妖眼中散发出光芒:“自魔君死后,你是第一个成功站到九十八阶上的挑战者。”
“魔君,死了?”
“不然呢?魔君不死,魔窟中的怪物能被放出来?妖魔使大人能回来?话说那姑娘从不迟到,怎么这次例外了?”
“那魔界怎么一点动荡也没有?”
“小郎君,你下一个要遇到的,就是魔君。历代魔君死后会化为魂魄来到魔窟,以灵体之身掌管魔界,以免发生祸乱。若来挑战者战胜魔君,魔君便要灰飞烟灭。”
华楚正欲再上一阶,盼妖说:“你身上的法术虽给你带来了许多便利,但是在心魔境中,无论什么术法都没有任何作用。那,是超越四界的存在。”
华楚还是踏上了最后一阶,周围的一切变得纯白,白得刺眼,白得痛哭。厮杀了七天七夜,他好累好累,就在这如此刺眼的白色中,沉沉睡去。树下的花执终于支撑不住了,她收起了法术,昏死过去。
“哥哥,哥哥,起来了!我爹病好了,我们一起去打渔吧!”小执漂亮的小脸蛋出现在华楚的视野中,华楚把手伸出,握紧小执的手站起来。突然,小执的青衣变成褐色,她转过脸,冷漠的神情包裹着愈发精致的脸庞:“哥哥,你就是个很没用的人。”
华楚的手被“小执”松开,他低着头,喃喃:“对啊,哥哥没用,帮不了小执,帮不了爹娘,帮不了小执的爹,帮不了先生。还有村里所有的人都死了,我怎么还活着?”
“是啊,所以,你去死吧!”
华楚拔出叶争的剑,横在脖子上:“去死就好了吗?”
小执笑着说:“你去死吧。”
商量的语气,温柔又冷清。接着那把剑就插入了小执的腹中,华楚抬眼:“你又不是我的小执,我干嘛听你的。”
“小执”脸上挂着笑便消失了。只剩下了刺眼的白。
华楚正欲松口气,叶争向他走了过来,伸出手:“你做的很好,把剑还给我吧。”
华楚把剑递上去。
叶争说:“你可知自己是谁?”
“我是华楚。”
“华是零国国姓,你本该为王。”
华楚没有意识般重复:“我本该为王。”
“华君礼夺了你的一切,父母的宠爱陪伴,小执的忠诚跟随,还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他,该杀!”
“华君礼该杀!”
“叶争”笑着移动着手上的剑,靠近华楚的脖子,好听却模糊的声音响起:“那我帮你杀了他吧!”
华楚握紧双拳在“叶争”正欲割他喉咙时奋力使出一击,内里雄厚,杀意浓浓的一击。
“叶争”倒在地上,剑落在一旁,嘴角挂着血,也挂着笑:“年轻人你未曾修道竟有如此内力,不愧王族子弟天选之人。不过为何选择魔界而非飞升?本君倒是着实好奇哈哈哈,你比当年的我要好,当年本君可是付出了好大的代价才挣脱心魔呢。”
华楚捡起地上的剑,冷漠地说:“我和你不同,我知道我想要的什么,小执,华君礼,叶争,我自己心里清楚该如何看待,何须他人置喙!哪怕魔君,都不行。华君礼和小执,又有什么关系?”
一身黑衣的魔君露出真身,周围变成刚开始的模样,最后一阶魔阶在华楚身后卑微地匍匐着,面前是清晰可见的魔君王座,华丽至极。魔君胡子拉碴,细看模样却还算俊朗的中年人,声音也算好听:“你以为王狱那么好出来?还不是你的小执去求了华君礼,你才能够安然无恙地来到魔界。本君做了三百年魔君,期间妖魔使都换了好几个了,我早该死了,等你很久了。”
华楚沉默了一会,把叶争的剑收了起来:“当魔君不好么?”
“这我可说不准。”说完魔君便消失了,灰飞烟灭亦或是去到了什么不可知之地,没有人知道。
盼妖出现,把华楚引到王座,让他坐下,然后等了一会,说:“小郎君,不,君上,咱们等等妖魔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