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过去，城中的热闹依旧还未褪去，但这并不是真正的中秋佳节，明日才是。那个时候，金庸城才会迎来真正的节日欢庆。
可惜的是，方跖他们今天就要打道回府——物品已经采购完毕。
卫子高大清早出门，回来时姗姗来迟，手上多了一个布包。
“这是什么？”
“私物。”
“私物？”
“巴豆。”
行，现在没人有兴趣再问了——他们谁便秘的时候，都会吃上一点。
杨笑却有些狐疑，见到卫子高无辜地眨着眼睛时，那点狐疑就毫无理由地彻底烟消云散了。原则似乎在这里行不通。
卫子高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有些凝重，一直到上车的时候都没怎么说话。
混世魔王难得有这般沉默寡言的时候，杨笑被方跖怂恿上前，坐在卫子高旁边。
“你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一些事情。”
“卫家的事情？”
卫子高再次沉默，卫家似乎是一条纵横在他们之间的天埑，杨笑想过去，卫子高不想过来。两厢对望，任凭对方喊得再大声，依旧是虚无缥缈。杨笑犹豫了下，摸了摸卫子高的脑袋，这次卫子高没有龇牙咧嘴。
“都会过去的，高兴些。”
卫子高白了他一眼，咧出了个难看的笑容。
“怀念可以。”杨笑拉着卫子高的脸颊，硬扯出了个好看的弧度，“但是我不允许你沉湎其中。卫子高，小三的话没说错，你有更广阔的天空。”
是啊，卫子高暗自嗤笑，今天过后，我就有更广阔、更光明正大的天空了。
是我，啊不，该是由你们，换来的。
今日的晴空是青灰色的，昨日更明亮些，昨日更高兴些，也更自责一些。
这不算是他的错吧，卫子高心想。
时间回溯到昨日，卫子高依旧在蓝三省的床上。
卫子高：“你要我做什么？”
蓝三省很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但是又不是很喜欢聪明人。卫子高勉强属于聪明人，不过他有些喜欢卫子高，可卫子高知道，被他喜欢上可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两人眉目传情……姑且算是眉目传情，蓝三省挑眉笑道：“是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做。”
“我的好处？”
“没人会知道你还活着。”
“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
“但是被我知道了。”
“你蓝家也不干净，我手上……”
“皇上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蓝三省打断卫子高的话，有些失望的看着他：“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在乡下待了几月就这般天真？”
卫子高不慌，甚至想耍赖：“你这是欺负小孩。”
蓝三省摇头：“你想要什么？”
卫子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和你在一起的一伙人。”蓝三省慢悠悠的说来：“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我要他。”
林浩？这家伙和林浩什么时候扯上关系了。一个乡下孩子，一个京城贵公子，难道是……
卫子高狐疑地盯着蓝三省，脸色有些古怪：“你……恋童？”
京城贵族高门中这等人不少，卫子高向来唾弃，没想到蓝三省也……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人画皮难画骨。
蓝三省也不辩解，只警告：“不该你知道的，别乱打听。你只需告诉我，做是不做？”
这几乎是不赔本的买卖，卫子高眼中流光转动，心中思绪万千。他想到了一个人——杨笑。他值得这么做吗？
不做的话，结局显而易见。
卫子高只笑了笑：“那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蓝三省笑的有些得意：“你忘了你衷心的贴身小厮小三了吗？他可是一个大功臣啊。”
小三啊，虽有时打骂，但问心无愧，我待你不薄，你怎么……这般不念旧情。
杨笑安静端坐，卫子高安静地看着杨笑，手上布包下，一粒粒圆滚滚明晃晃的黄豆掉落在地上，像是指引着晚归的鸟儿，回家的方向。
只是卫子高明白，这里……指引的恐怕并非莺啼婉转的鸟儿，带来的……也绝不会是归巢的喜悦。
···
在村口撒下最后一颗，卫子高松了一口气。天空掠过一只白鹭，卫子高心中忐忑，后退两步，身后撞到一个硬物。
这种触感太过于熟悉，让他心中升起一种类似于绝望的情绪，他很不安。
卫子高堂堂卫家小少爷，他可以薄情寡义、可以嚣张任性、肆意妄为，他对所有人都可以这般，但独独不希望是他。
千万别是他……
“小师弟，你做什么呢？”
杨笑的声音无情地打破了卫子高仅存的侥幸。
卫子高回头的动作有些艰难，所有的理直气壮，碰上杨笑的眼神后都四分五裂了。
“小……小师父。”卫子高扯出一个笑，“你不是帮忙还车去了么？”
“能解释一下这些黄豆吗？”杨笑声音淡淡的，“你不是说这些是巴豆吗？”
···
蓝三省寻到村口，黄豆的痕迹像是被扼住的求救声戛然而止，这并不是商量好的。
但这足够了。
“搜，给我一点点地搜。”蓝三省挥开折扇，慢条斯理地笑着，“我们要帮陛下，好好的拜访一下他的故人。记得以礼相待，不要让人落了蓝家的口实。”
这个隔溪村不大，村中不过几十户人家，家家炊烟袅袅——是到了晚饭的时间了。
一切的平和、宁静在这一瞬间被蓝三省搅乱，蓝三省有些无奈，无奈中带着不少的做作:“说好了要以礼相待，这些没用的家伙。”
蓝三省寻到方跖的时候，方跖好整以暇地在等他，桌上的茶水还未凉透，人却几乎走完了。
一个等他的方跖，一个伺候他们的女徒，没有卫子高，没有他要找的人。
蓝三省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脸上不变的笑容依旧十分得体。
他在打量着方跖。
方跖眼神也不住的在打量蓝三省，其中的情绪高深莫测。
“你是蓝家的孩子？”
“蓝思远见过江世叔。”
方跖长长的叹了口气，“三省，你认错人了。”
蓝三省“……”
“江城枭雄，少年豪杰。八年不良将，七年阁老人。前朝江家赫赫有名的三公子，我怎么会认错。”
“更何况，您的容貌从未变过。还是说……您这是易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