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热闹。”
随着一个苍老的男声突然响起，水蓝色的波纹从天而降覆盖在熊熊大火上发出滋滋声，白色浓烟升起，火焰一点点熄灭。
惨叫声戛然而止，魂体忽明忽暗的王家村村民与李月初茫然地站在原地。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班委三人组“哇”的一下扑到了李月初身边。
马元甲身着黑色羽绒服缓缓从村头杂草丛生的小路走来。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老头双手插在兜里，不住地摇着头，说话时嘴里哈出白雾，“你们这些年轻人动不动就干这种放火的事情，万一引发森林火灾怎么办？”
“科长！”
江司惊喜地走到马元甲身边，他怎么也没想到马元甲会亲自过来。
“马老师。”潇潇跟着走了过去，微微颔首。
马元甲点点头，举起手轻轻一挥。
月光之下，草丛里突然窜出来数个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鬼差，他们来到王家村村民身边，将他们反手扣住然后从兜里掏出银光闪闪的连体手镯。
“马老师这次辛苦你的员工了。”
草丛发出一阵翕动，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中走了出来。
剑眉飞鬓，薄唇紧紧抿着，线条分明的脸显得不露自威，黑色短发根根分明。
他走到江司面前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阎焱，地府驻人间办事处南城分部总负责人”。
江司伸出一只手与他相握，“江司，地府驻人间办事处南城分部二科科员，领导好。”
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不知是不是错觉，江司感觉到了阎焱莫名的一丝敌意。
阎焱点了点头，走到李月初跟前，拿出一个连体手镯扣住她与孩子。
“李月初，你被捕了。”
“现在不是一定要你说，但你说的话将会全部作为呈堂证供。”
周老师表情严肃地死死抓住阎焱的手臂，不让他带走李月初，李月初愣了一下，随后轻轻一笑。
周老师的身体在李月初的笑容中化作星光散去，李月初看向阎焱，低垂下头颅。
班委三人组朝着阎焱扑了过去，马元甲手里拿着随身收容器轻轻一摇，微弱的蓝光过后，三张贴纸出现在了上面。
“阎总，这三个孩子原则上不属于王家村惨案的受害者，我就凑个业绩了。”
阎焱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看着老头从善如流地把随身收容器放进衣兜里，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他走到潇潇身边，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好久不见，7259。”
潇潇露出职业化假笑，微微弯下身子致意，“好久不见，8848。”
“你的面瘫还没有治好吗？”潇潇面露关切地盯着阎焱的脸，“返厂修复考虑一下。”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尴尬的沉默，阎焱脸上的肌肉微颤，最终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淡淡地说：“没有必要”。
与马元甲打了个招呼，阎焱压着李月初与王家村村民消失在废墟中。
“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马元甲冲着江司和潇潇挥了挥手。
江司与潇潇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拒绝了。
“科长，我们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卡着时间搭上最后一班开往北市的动车，潇潇与江司坐在同一排座位上。
“潇潇，你跟阎总很熟吗？”想到之前两人在王家村那弥漫着火药味的对话，江司内心升起一股八卦之情。
潇潇手里捧着保温杯抿了一口，淡淡地说：“前领导。”
“不太熟。”
潇潇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养神，江司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他也靠着椅背让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到达北市时已经半夜三点，江司和潇潇就近找了家旅店休息。
只睡了四个小时，江司便被潇潇的敲门声叫醒了，拿过丢在椅子上的黑色西服穿好，洗漱完和潇潇吃过早饭，两人叫了车前往北市酒店。
北市酒店门口摆了很多鲜花，入口处立了一张新婚海报，和赵毅五分相似的新娘幸福地依偎在新郎怀中。
江司在附近小卖部买了一个红包，掏出兜里仅有的四张红票子包住圆形雕花玉佩，有点肉疼地塞了进去。
把潇潇并肩走进北市酒店，江司笑着把红包递给门口收份子钱的新人亲属，随后走到婚礼大厅。
婚宴厅里放了很多张桌子，一条红毯从入口铺到婚礼台上，台子上放了四张椅子，背后的大屏幕在循环播放新娘新郎的婚纱照。
江司把赵毅从随身收容器中放出，剩下的时间交给赵毅。
赵毅这些天沉迷刷自己女儿的微博，看到了她结婚的消息，最后愿望是来参加女儿的婚礼。
悠扬的歌声从音响中传出，赵毅凝望着大屏幕上新娘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知不觉也笑了出来。
宾客缓缓入场，新郎的父母穿着得体的服饰坐在了台上其中两张椅子上。
新郎穿着白色西服走到红毯尽头，脸上洋溢着笑容凝视着入口处，赵毅凑到他身边用老丈人的挑剔目光细细打量着拱了他家白菜的猪，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一个熟悉的面孔闯入他的视线，那是他寻找了很久的面容，虽然眼角已经爬上皱纹，但在赵毅心中她依旧是当年模样。
依旧空着一个位置，赵毅左顾右盼没有见到人走上台来，磨蹭了几下坐在了她身旁。
聚光灯突然全部聚集在了大厅入口，穿着洁白婚纱的赵瑜搀扶着一个赵毅几分相似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上红毯。
赵毅忍不住从椅子上站起，伸长脖子望过去。
赵瑜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那个记忆中的小女孩已经在他蹉跎的岁月中变成了幸福的新娘。
伴随着对戒的交换，新郎新娘许下相伴一生的诺言。
在外人看来，新娘母亲身旁的位置一直到拍全家福都空着。
江司曾想将剩下的那张现世符送给赵毅让他与妻子女儿道别，被赵毅拒绝了，他不愿意去打扰她们目前的生活。
失而复得再失去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江司从食物里抬起头，擦了擦手，掏出相机拍下了一张有六个人的全家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