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等人的生活,那种艰苦和在艰苦生活中的乐观,以及四个人和睦相处的融融情景,让艾丽丝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却又充满了兴趣。
因为大家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热情自然都是不缺的。对于艾丽丝来说,因为在自由军营里面,她的身份极其特殊,一边是自由军营首领的女儿,但其实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是教父的小情人,只是大家都不说罢了。
正是这种尴尬的地位,导致自由军营里面那些即便有机会能接触到的年轻人,对于艾丽丝也只是敬而远之,有的即便垂涎她的美貌,但也是有贼心没贼胆,甚至有的人只是抱了一种玩弄的眼光,甚至玩弄的心态来接触她,而但凡表现的裸露的,都被教父看在眼里,暗里进行了严厉的处罚。所以现在在自由军营里面,众人对她的态度就越发地疏远了,仿佛她是一尊神,只配那些凡尘中的芸芸众生,从尘世的低处向上仰望。
这样的结果,就是她显得非常的孤独,身边经常所能接触到的人,也就只剩下一些古板的人员,而她的内心,则是无限的孤独,那里能像现在这样,几个男女同龄人,坐在一起,吃着饭,开着玩笑,其乐融融,真的有一种添补管地不收的自由感觉。而这种自由和气氛,却是你用什么也换不来的,而这种快乐,在艾丽丝看来,要比自己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有价值得多。
但凡人就是这样,总是羡慕自己所没有的,而轻视自己所拥有的,艾丽丝不缺锦衣玉食的生活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但她的生活,真的就像一潭死水,周围没有一个可以聊一些私房话的朋友。实际上说穿了,她就是教父的一个性工具,在情欲发作的时候宣泄一下,自由军营并不自由,它真正的意思是,自由军营的人们,可以自由地杀掉那些给自己花了钱的雇主想杀掉的人,这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人家的实力和有恃无恐,以及残忍的手段。
艾丽丝突然觉得,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孤独,但看见了现在王楚几个人的生活,她却觉得自己非常的可怜,自从懂得人间的事以来,生活中竟然没有一个像现在这几个人那样的人,一起大笑,肆无忌惮,毫不顾忌。
应该说,现在这几个人的生活,才是真正地自由。而自由军营和这个山洞相比,简直就如牢笼,就如监狱,甚至是地狱。
艾丽丝很惊骇,她想不到自己的内心,何以竟然有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认识,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就是现在,就在此时此刻,当这种认识突然从心头涌起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很震惊。她想压制住这种有点大逆不道的念头,但这种念头却犹如雨后春笋,竟然是那么锋利而固执,一旦从地表下冒了出来,就即刻迎风疯长,大有任何一种力量都压制不住的势头。
艾丽丝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是一个自由军营的杀手,她自己也没想到,何以自己原本以为坚硬的内心,竟然也会藏着这么一片柔软的部分,而且,这片柔软的部分,一旦被发现,竟然呈现出一种辽阔之势,将原来的那些冷漠,那些人为硬化的心地,渐渐地有一种覆盖住的局势,实际上是,那些看似平坦的,非常坚硬的人为的坚硬部分,被一种说不清的力量,一种非常温暖的力量,在不经意间给风化掉了,就像北极的冰山,在气候变暖的大趋势下土崩瓦解,烟消云散,跌入了时光的海水中,连一点踪迹都看不见。
旧的块垒在消融,但新的前景却是那么暗淡,这是艾丽丝的内心,突然涌出的另一个念头,想到这里,她忽然感到一种悲凉,就是自己也不相信,多年的自由军营的训诫,差不多像魔鬼一样的训练,在温暖的太阳底下,竟然这么不堪一击。这半天所发生的过山车似的经历,她觉得比自己以往这些年所经历的几千个日日夜夜都要精彩。有意思,有色彩,有滋有味。
现在这么快了,跟这几个刚刚认识的新朋友,就像乐不思蜀,但明天应该怎么办呢?今晚上没有回到船上去,就已经是有点违反纪律了,她不知道那个沃伦斯会不会将自己一夜未归的情形报告给教父呢?
艾丽丝表面平静,但内心波澜起伏,看着篝火下其他几个人那热烈的神色,愉快的表情,艾丽丝忽然觉得一种悲凉,禁不止潸然泪下,不由自己嘤嘤地哭了起来。
几个人一见艾丽丝的这种情绪变化,都有点懵了,苏婉儿赶忙问道:“艾丽丝,你怎么啦?”她的英语很标准,艾丽丝自然是听得懂的。
另外几个人,包括王楚,都露出关切的神情,静静地看着艾丽丝。
艾丽丝泪眼婆娑地看了大家一眼,却又破涕为笑,摇摇头说:“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和你们在一起太快乐了,而我明天却又不得不离开你们。”
唐佩说道:“那有什么关系,既然你认为我们是朋友,你想来的时候就可以来找我们啊,我们就住在这里。”
只有王楚,基本上能准确地猜测到艾丽丝的心思。她可能是一种伤感,一种身不由己,迫不得已的无奈。想到这里,对于这个艾丽丝,王楚则是不由得同情起来。
其实艾丽丝哪里知道,在这几个人中,谁又是春风得意的呢?大家都只不过是将生活中的苦掩饰起来,露出一种看起来灿烂的一面罢了。谁的心中,没有一番欲说还休的复杂心事呢?抛开王楚不说,苏婉儿、吴淑君、唐佩,三个人都是豪门千金,现在跌落到这种地步,你说是幸福呢还是不幸,这都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说的清楚的事情。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艾丽丝内心的那种痛苦,是一种有点羞于启齿的痛苦,正如人们常说的:疼得挨不得,但又羞得说不得的意思。所以,这种情况就有点尴尬,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