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硝烟弥漫,寒气恣意。
谢钰的脸色晦暗难测,阴晴不定,眼睛里像是有两团火焰燃烧,鬓角青筋狠狠跳动。
她又打了他一巴掌!
呵——
谢钰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来。
苏姜拳了拳发酸的掌心,明白自己刚才那一巴掌下手委实不轻,再看着眼前谢钰喜怒难测、濒临发怒的模样,心底隐隐有些发怵。
“我要救人......”
“哦。”
谢钰挑了下眉,嘴里残留着的血腥气,却愈发重了些。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滚落在一旁的萧炎尘,眼底腾地一片杀意:“你要他活。”
“倘若,我要他死呢?”
“......”
苏姜脊梁骨倔强挺起,漆黑的眸直直望向谢钰:“我会恨你!”
“......”
“你不能,伤害我在乎的人。”
任何人都不可以!
尤其是......谢钰!
“......”
萧炎尘是他在乎的人,那他呢?
他又是她的什么?
哥哥,亦或是,只是一个短暂的过客?
一时,谢钰眼底千万道暗流交织,深沉得厉害,那目光看得苏姜都喘不过气来,整个人跟着沉默。
“殷修。”
终是,谢钰打破了这一室的死寂。
站在帐篷外的殷修,听到自个的名字,身板子颤了颤,屁颠屁颠走了进去。
“在呢。”
此刻,殷修格外乖巧。
别人不了解谢钰,他难不成还不了解?
这小子,离暴走只隔一线。
谢钰起身,谁也没看,好似这里面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在经过殷修时,冷冷搁下四个字。
“他死,你死。”
“......”
殷修:......他这是又招谁惹谁了?
从吓中惊醒跑来的楚老:“陆先生这是怎么了?”
“嘴巴都肿了?”
谢钰:“......”
看向苏姜:“苏小姐,你的嘴巴怎么是破滴?!”
苏姜:“......”
殷修默默地抬手捂住他的嘴巴。
他就纳闷了。
好歹宫廷一御医,咋这么没眼力见儿?
...
谢钰就像南风过境般,悄无声息而来,又悄无声息而去。
萧炎尘,也终在殷修一天一夜的医治下,缓缓睁开了眼。
殷修临走时,顺走了苏姜先前买的小毛皮,乐呵呵地坐了上去,旁的也没说,摸着白须丢下了一句。
“小女娃娃,此番幸得谢钰小子,提前将他体内杂七杂八的毒素给清了,否则定然是我,都不一定能将他救回来。”
“......”
苏姜明了,他这话是对她说的,只一个劲儿地裂开嘴笑,也不多说一个字。
送走殷修的半个月里,萧炎尘赖着身子底好,身体恢复得七七八八,有了充足的精神力儿,苏姜便同他说了秦墨在村里,做下的种种作恶多端的事。
说着说着,苏姜神思游离,不由主地想起一抹颀长冰冷的身影。
想起他冷冽甘甜的气息,冰冷无情的眉眼。想起他抱着她站在屋檐上,白衣黑发,玉身长立;想起他精致生冷的轮廓下,冷白的肌肤隐隐有光泽流动,黑眸里因着动情而闪动着的琉璃光芒......
“姜妹妹?”
耳畔传来萧炎尘轻柔的叫唤。
苏姜归了归神思:“嗯?”
“是炎尘不好,让我的姜妹妹,为了我吃了好大的苦!”
萧炎尘明眸涤荡着暖意,又满是心疼。
“......我其实,并未帮上什么忙。”
苏姜睫毛垂了下来,“救你的是谢......陆先生与殷神医。”
谢钰既然不想让旁人知晓他的身份,她便不说。
“可是,姜妹妹对我的这份情谊,我却是要一辈子记在心里面的。”
“......”
“不如,我以身相许,如何?”
“......可别。”
萧炎尘身子僵了下来。
苏姜扯了扯嘴角,继续道,“婚姻之事,岂可儿戏。”
“我逾期半月未归,爹爹和小娘怕是知道我偷溜出来,我得尽快回去了才是。”
“这般着急吗?”
“......嗯。”
“那明天启程回去。”
村民的瘟疫已大有好转,若非被他的身子牵累了,他的姜妹妹早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好。”
...
次日
苏姜对萧炎尘道他身子未完全好,让他先回皇宫,自己一人回苏府。
萧炎尘纵然想去,却仍是妥协了。
揉了揉苏姜额发,纯净的眼眸,犹如水晶澄澈:“若丞相怪罪你,你只管赖我好了。”
“爹爹,才不是那般不讲理的。”
“......”
她虽说是从苏府偷溜出来的,但是若没有爹爹暗地里的允许,她断不能这么轻易地从苏府遛出。退一步讲,即便真的溜出来了,她爹爹想要将她抓回去,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想明白了这点,苏姜与萧炎尘分手后,一路没什么思想负担地到了苏府门口,敲开了大门。
一开门,是小厮的苦瓜脸。
苏姜挑眉:“何故你一脸愁容?”
小厮:“老爷和夫人,近日里冷战得厉害,府里个个都提着心,一刻不敢松懈。”
爹爹和小娘——
掩下心中纳闷,苏姜继续问:“你......看到我回来,就没其他表示?”
她好歹是从他眼皮子底下偷溜走的......
那小厮由苦瓜脸无缝切换成南瓜脸,表示自己很难,道:“小姐溜走之后,老爷赏了我二十板子,那天已经打掉了十板子,剩下的十板子,老爷说等小姐回来再继续。”
“所以,小姐,你想我什么表示?”
“......”
苏姜一脸汗颜。
的确,他这没法表示。
从大门进来,苏姜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哐——
茯苓手中鸡毛掸子掉了,眼睛红通通地看着苏姜:“小姐~”
“又哭!”
她什么时候能有些出息?
苏姜懒洋洋地在卧榻上躺下,甚是怀念这卧榻里的味道。
“我走之后多久,你被发现的?”
“嗯,也没有很长。”
“晚上的时候,老爷就推门进来了,当时吓得我,差点儿都快抽过去。”
“......”
“谁知,老爷就是叹了很长很长地一口气,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后来,门口守着的也没了。
她就换回自己的衣服,一边干着活儿,一边等着小姐回来。
茯苓抹了抹眼角,似想起了什么,神色很是不安:“对了,小姐。”
“老爷夫人,最近倒是闹得厉害!”
“缘何闹的?”
苏姜从卧榻上直起身子。
“好像是夫人瞒了老爷干了什么,被老爷发现后,两人都非常不开心,就连夫人身边的林嬷嬷都跟着遭罪。”
“按理说,林嬷嬷这般年纪了,就算是犯了错,也应该没什么。而那天,林嬷嬷被罚在屋外,跪了足足三个时辰。”
“何事呢?”
苏姜目光暗了暗。
茯苓动了动唇,想说又有点怂:“我、我不敢说。”
苏姜被她气笑。
抬手给了她一个毛栗子,力道不重:“事儿都传到你耳里来了,你真当府里面其他人不知道?”
“哦。”
好像是这样的......
茯苓撇了撇嘴,干巴巴道:“我跟厨房里的张妈妈关系贼好,我听她悄悄说的,老爷让她,这几天,每天都熬一碗......堕、堕胎药。”
“?!!!”
“好多人说,夫人肚子里的,是、是野种......”
“所以,老爷才这么生气的。”
“......”
野种,这又是哪里来的胡话?
苏姜太阳穴跳动着厉害,看到茯苓仍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蹙眉道:“你还有什么,尽管说。”
“......剩下的话,是有关小姐你的。”
她的?
“是从大小姐处传来的。”
苏笙?
茯苓咽了咽喉咙,视死如归一口气全部说完。
“她说,小姐你因为夫人怀孕一事大为恼火,一气之下,与男人私奔,离家出走。”
“!!!”
我踏马的!
苏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她跟个鬼男人私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