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渡,他们是不是识破了?”
少女趴在男子膝上,她听见外面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息,随后便是袁枫的呵斥,人员走动窸窸窣窣,却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不由得担心起来。
君无渡别了她的耳发,力道有些沉,手指在阿雅的耳后停留,低声说:“别怕。”
双手悄悄环绕到阿雅的身后,缓缓上移。
“这是?”阿雅坐起,看着肩头华丽的大氅,指肚摸了摸,声音欢喜起来:“这料子光滑柔软,难不成是雪狐的皮毛?”
说话间,脖子上又套上一串珍珠五彩璎珞,样式繁复,只是这颗颗珍珠质感并不光滑,倒有些玉石才有的凉润触感。
君无渡继续拿出光华夺目的饰品,它们或白皙或丹红或斑斓,没有金银的肃穆沉稳,多是眼花缭乱纸醉金迷的奢靡。
“待会儿我说话就行了。”君无渡一边说着一边在阿雅周身摆弄着饰品与袖珍摆件,手中握了阿雅之前描唇用的檀木笔。
他一面蘸了新的胭脂给阿雅额间绘花钿,一面在她手心里塞入一枚杏仁大的珠子。
阿雅如同被摆弄的提线木偶,她战战兢兢不敢乱动,同时按捺不住好奇心,嘟嘴向君无渡表示抗议: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你难道想把我化成鬼吓走他们?”她蹙了蹙鼻子,似乎闻见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芳香,一时仿佛血腥一时又仿佛香薰。
“吓走他们?”君无渡重复这四个字,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回忆道:“仗着你自己年少不知事,光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戏别人就已经很让他害怕了。”
他说完睁开眼,看着阿雅果然一副懵逼脸的模样,忍住笑意,正经道:
“反正之后我无论说什么,你都不许太大反应,秦无痕的身份只比东荒之主平海王低一级,不能硬来。”君无渡与她解释。
“哦~”阿雅鼓起了腮帮子,她以前听泉嬷嬷说过各个王族成员的野史传闻,其中这平海王是帝君的胞弟,一副倜傥容貌本应该风流样子,却偏要独树一帜,与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不是因为膝下独子夭折,秦无痕哪能这么幸运从宗族中过继,继承了东荒第二富庶的悦城。
从这个角度看,平海王的确要比自己那个父亲靠谱的多,虽然同为王族中践行一夫一妻制的男人。
因为这个原因,幼时的阿雅便对平海王印象深刻。
“悦城总督没有藩王的命令是不能随意离城的,眼下秦无痕已经追到这里了,上华誉姐弟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平海王。”君无渡默默补充道。
阿雅听了,叹了口气。
“欸,即使是总督又怎样,照样是给别人跑腿的。”她单手支了下颌,正是个舒服姿势。
阿雅无聊的想: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滚,臭小子莫要在下面憋坏了才好。
这时,车帘再一次被挑落。
君无渡手上的动作一滞,这个秦无痕,怎么又强行坏他的好事?
阿雅看着一脸邪笑的秦无痕,笑道:“你是想通了?”
想不到君无渡吓得手一抖,还好,花钿没有画残。他故意低语问她:“玩笑不要开大了。”
阿雅不明所以,她什么时候调戏秦无痕了?她又是什么时候开的玩笑?
秦无痕此时极为认真,在阿雅听来却是可爱极了。
“橘岚小姐喜爱美男,秦某虽说是气度不凡,但实在是无能为力。”
阿雅一直盯着他头上的玉簪,正要伸手探出去,被君无渡醋性大发的阻止。
“岚岚,别见着好看的皮囊就急了心,人家可是会吃醋的。”
声音软糯酥麻,配合那魅惑的笑,阿雅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会是她最喜欢的君无渡。
听闻雨林中有一种色彩斑斓的鸟,名唤鹦鹉,擅人语,学人舌。长尾白鹃也是好看的鸟,难不成君无渡此时也是在模仿?
单纯的阿雅丝毫没有觉得这一幕有任何的不适,反倒认为她的百变阿渡果然是聪明绝顶,居然用表演战术试图将对方迷惑!
既然阿雅说自己是“面首”,那就将错就错了。“戏精”上身的君无渡一下子柔弱无骨,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从袖中掏出一块绣花帕子(其实是阿雅的面纱),他捏着那帕子,假装擦了擦嘴,笑说:
“多谢这位公子没能瞧上我家岚岚。”
阿雅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虽然明知这是做戏,但是,这也太娘娘腔了吧!
喂!什么叫多谢人家没瞧上我?我只不过看上了他的发簪!他这个大活人我才看不上!
阿雅差点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猛然想到君无渡刚刚的嘱咐,自觉闭嘴,安安静静地看君无渡在一旁作妖。
“公子来瞧我家岚岚未免太不知廉耻了,三番两次掀开轿帘,那袖子里的灯笼,莫不是给我家岚岚赔罪的礼物?”
说完,帕子半遮面容,一副娇羞样子。
帕子后面的君无渡却是另一副模样,他斜视着玩弄珠子的少女,发现她低着头,唇边溢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提醒到这个份上,傻乎乎的秦无痕终于是想起自己袖子里正躺着枚亮晶晶的监海石。突然顿悟道:
“对了,本督今日有一件要事。橘岚小姐,实不相瞒,上月有一对鲛人姐弟联手杀了平海王发妻,现在,本督正在追捕那个落网的
小鲛人。”
什么!谋杀藩王正妃!这是多大的罪啊,真是看不出来,上华誉看着小小年纪身上就已经背负了一条人命,这得是多大的深仇怨恨啊!
阿雅不禁猜想,如此成功的谋杀不可能由一个小孩子计划,应该是上华誉的姐姐主谋,事成暴露,连累了上华誉。
秦无痕举起了手中之物,“这监海石能感应鲛人的存在,它现在光芒大盛……”
“所以你怀疑我家岚岚私藏罪徒?”君无渡反问。
他实在佩服这悦城总督的定力太差,这么容易就被他和阿雅转移了主题,着实无趣。还不如他推波助澜,尽快结束。
秦无痕低下头去,欲言又止,最后干脆合上了帘子,抱拳行礼。
“橘岚小姐是南疆的千金,在下只是小小的一介总督,岂敢造次?只怕小鲛人趁车队不注意藏进了车内……”他慢慢抬了眼睛,看见“橘岚”还是玩性十足的玩手里的珠子,松了口气,进一步道:“不如恳请小姐与这位……公子下车?”
自娱自乐的阿雅正听着戏,突然感觉头皮发麻,一抬头,发现君无渡正死死盯着自己,眼珠子朝她转转,又向外面移移。
哦?这是让我发言的疯狂暗示吗?
阿雅这一兴奋脑子就有点空白死机,说什么话好呢?嗯,对,说有气势的话比较有面子。
“大胆!”阿雅猛的一拍,居然拍到自己的大腿,一时酸爽过瘾,手腕上的珠子与大腿肌肤亲密接触,她只得含着热泪忍痛道: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这空间只容得下我与阿渡,将我撵出去吹风受冻,你担待得起吗?再者,袁总管克己奉公,会连一个小鲛人都看不住?”
还好,橘岚傲慢的口气阿雅是知道的,学起来很是轻车熟路。
没想到阿雅这一吼反倒激起了秦无痕的干劲儿。俗话说,越是解释越是掩饰。
秦无痕在帘外笑起来:“只要橘岚小姐想包庇,自然有藏身之处。小姐不肯下车让我一搜,莫不是,心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