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泽头次体会到小时候写作文时常说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她小时候用这句话的时候,着实没想到这滋味这么令人想死。
她红着脸去扯那浴袍,声音细若蚊蝇:“你快点还给我!”
宫呈拿着浴袍不给她,一扬手,扔到远处去了。
越泽一狠心,想着反正也没啥好羞的了,早两天她被宫呈磨着,什么话没说过,什么地方没被他碰过,再被占一次便宜就占吧。
她一咬牙站了起来,正准备逃跑,就被宫呈捞了回来。
“干嘛去?嗯?”宫呈的声音里带着好听的笑意,这么难得的事,她却不敢抬头看他。
宫呈好笑的看着她,这样的情况,她也没把手里的吹风机扔下,抓的紧实。她刚才若是两只手去拿浴袍,说不定就趁他不备抢走了。
傻得宫呈想亲亲她。
搂着她的腰,将她放在床上,宫呈伸手关了灯,托起她的下巴:“还害羞?都多少次了……吹风机扔掉。”
越泽被他抱在怀里,双手无意识的缩在他胸前,心中隐隐又升起一种被他深爱着的错觉。
宫呈离开几寸,摸了摸她的后背:“冷不冷?”
越泽有点迷糊,对于冷热已经没有什么感知,宫呈爱极她这个样子,用被子将她包住,深吻她。
*
越泽被他穿衣服的声音吵醒,揉揉眼睛看着他的后背。
挺白的,她想,又符合了一条她的喜好。
只是美中不足,有几道刺眼的伤疤。
从前她总是不敢看宫呈,每次被他要求睁眼看他,也只敢从他脸上至胸膛一扫而过。
今天那伤疤就在眼前,越泽作为行中人,一眼就看出那伤疤是如何铸成。
越泽刚醒,声音还带着睡意,软软如小猫叫唤:“你从前经常打架吗?”
宫呈回头,越泽看见他左腹下方,也有一处伤。
那是枪伤。
宫呈套上衬衫,过来摸摸她没藏进被子里的半个脑袋:“吵醒你了?我马上就好。”
越泽伸出手指,在他小腹那处伤疤上,用指甲轻轻划过。
“你经常打架吗?”
宫呈道:“从前。现在不动手了,你不用害怕。”
越泽朦胧的想,真动起手来,谁害怕还不一定呢。
她哼哼了一声算是个回应。
宫呈又道:“今天中午我让人送饭过来。”
她又哼哼一声。
宫呈眼中泛起笑意,吻了她的额头。
等她再醒来,又是熟悉的十点多,她洗洗涮涮跟柳微通了一段没什么用的电话,然后被柳微催促快一点找到密码,因为好像有另一股力量也在寻找十方的问题。
越泽有点愁,密码不是宫呈的生日,不是他义父的生日,那么还能是什么?
该不会是Q&C的创立日期?
越泽不太确定,看来得想办法,让宫呈去开一次那个密码箱。
她撕下一块面包,对着电脑敲脑门。
宫呈的密码箱里会放什么东西呢?
财务报表?纳税款单?
总之就是两个关键词,公司,钱。
那就……有关部门介入一下吧。
第二天,柳微就将有关部门指派了过来。
两位站立如松的警察叔叔……警察哥哥,笔直的杵在固安公馆门口,按响了门铃。
越泽端着甜牛奶从厨房出来,眼角撇过大门,拿起餐桌上的手机给宫呈打电话。
“喂?”
越泽有点紧张:“门口有两个警察叔叔,我要不要开门?”
宫呈握着手机,看着面前的李落窈。
李落窈几秒种前刚跟他说最近华城在查经济漏洞,让他最近小心一点。
一般来讲,华城清查经济犯罪都是先敲山震虎,先约谈,谈不下来才会找上门,今天怎么没有什么前兆,说去就去,还是直接去了固安公馆?
宫呈沉声道:“你上楼,不要管他们,我马上回来。”
“好。”
李落窈见他挂断电话,问道:“怎么回事?”
宫呈起身:“警察在固安公馆,我回去。”
李落窈皱眉:“这么快?”她又放松声音:“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国内的生意,没什么能够把你送进去的。”
宫呈步履迅速,扔下一句话:“她一个人在家。”
李落窈看着他夺门而出的背影,挑挑眉:“在家?你想的倒挺多,人家不见得把那儿当家。”
越泽站在三楼健身房,宫呈每天晚上回来都要抽出一个小时健身,她最近闲着没事儿也会来动一动。
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前院的动静。
宫呈还没有回来,那两位警察也依旧站在门口。
越泽拿出手机【你找的是哪个部门的人?看着还挺像回事。】
柳微【货真价实检查部。】
【???您不怕打草惊蛇啊?你这是要舍孩子了?】
柳微回她【敲山震虎,上头说你太慢了,半个月都没什么成效,要给你一点压力。】
越泽【……哪个上头?】
【别想了,不是老李。最上头。】
越泽撇撇嘴,最上头她就没得说了,要是老李这么给她压力,那她回去一定要把这压力还回去。
宫呈的车缓缓驶入大门,越泽放下手机。
宫呈神色如常,冷厉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唇无色,那恍若隔世,是她第一次见他时,锋利却磅礴的气场。
依旧是一身黑色西装,越泽眯了眯眼,看见他袖口处有什么东西,泛着金属光泽。
应该是袖扣,她想。
乔冉跟在她身边,亦步亦趋又精明利落。
视线中的人已经消失,越泽离开健身房,去一楼楼梯拐角。
固安公馆高大又空旷,越泽所在楼梯拐角处,将自己妥帖的隐藏起来。
这是耳机能清晰完整的传来声音而又不会被发现的最大距离。
越泽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地板上。
她听见耳机里传来警察要他出示公司的财务报表,乔冉先宫呈一步拒绝,警察似乎将什么文件一类的东西,“啪”的一生放在了茶几上。
宫呈的声音经过电流的过滤从耳机里传来,让越泽有点陌生。
他说:“十方行得端坐得正,没有什么不能查的,二位稍等。”
越泽起身,迅速回到三楼卧室。
宫呈的脚步声渐渐近了,越泽将耳机摘下藏好,拉开门,宫呈刚好踏上最后一级楼梯。
越泽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宫呈眸深似海,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勾出一丝笑容,有些勉强,他说:“没事小越,我都可以解决。”
她点点头。
越泽扶在内侧门把手上的手没有放下,宫呈拉住外侧的门把手垂眸将门紧紧关上。
后来越泽无数次回想起宫呈这个笑容,开始她以为是宫呈如临大敌之下想给她一丝安慰的笑容。后来她才慢慢体会,宫呈那时隐含在笑容里的那一丝勉强,不是他的,是给她看的。
他想让她知道他的勉强,他对于她的不坦诚全然知晓,她给他出的所有难题,造成的所有意外他可以应对,但也只是勉强的应对,他并非无所不能。
他将他的软肋暴露给她,想赢得她一丝恻隐之心。
但她没有。
宫呈很快拿了东西又下去了,卧室和书房之间隔着客厅,越泽不确定客厅里有没有监控,只能从窗外顺着墙爬过去。
这点事还难不到她,她轻手轻脚的进入书房,找到了书柜后的密码箱。
密码箱的密码部分是触屏的,越泽打开小手电筒,从侧面打光,依稀看到了几个指纹。
分别落在了1,6,0,上。
越泽僵住,寒意自脚底升起,迅速蔓延上整具僵硬的身体,五指收拢握紧又用力张开,这个动作持续了好几遍。
柳微在耳机里焦急的催促:“越泽你拿到了没有?他们快谈完了!”
越泽吞了吞口水,颤抖着手在屏幕上输入,0601。
轻微的响动,密码箱应声而开。
越泽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或许走不出固安公馆了。
她飞快的拿出相机,将他们所需要的文件拍下来,直接传给柳微。
这是食品部近三个月来每一次的食材运输的详细资料,什么时间从何处运出多少重量,途中经过多少个国家城镇,用途多长时间,于何时何地卸货,一应俱全。
几秒后,柳微略带兴奋的声音传来:“妥了!”
越泽将东西回归原位,原路返回。
坐在卧室里,越泽有点呆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手指无意识的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宫呈已经离开固安公馆,临走时并没有上楼,也没有见到她。
柳微似乎已经将文件交了出去,正在通过耳机与她闲聊:“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激动呢?你是不是卧底任务做多了,情绪都这么稳定了吗?”
越泽自嘲地笑笑,说:“让他们信息部门加快速度,别把老子交代在这儿了。”
柳微听她话里有话,问:“怎么了?你觉得情况不太好?宫呈怀疑你了?”
越泽低头看了看手机,闭上眼睛:“别问那么多,尽快实施抓捕。”
柳微周围很安静,似乎刻意避开了人:“越泽……如果真的是他,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越泽仰头看着天花板,声音坚定:“柳微,我们见过那些被拖进深渊的人,终日在疯癫和清醒之间来回拉扯。有的人明明是受了无妄之灾,有的人明明已经想要悔改,可是那些来自地狱的欲望仿佛带着刻骨割肉的巨刺,将他们绑住手脚捂住口鼻,让他们动弹不得哭喊不能。多少人因为它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被世人指点耻笑!它们站在生命的尸骸上放声大笑,引来更多的人驻足观望,而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填满它们的欲望!”
越泽双眸浅浅的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深吸一口气道:“柳微,这些都是我们亲眼见过的。如果宫呈是这样的人,且不说只是同居的关系,哪怕是结婚生子,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将他送进监狱。”
越泽说的坚定,泪水盈盈不肯落下。
这是她作为军人的底线。
柳微的声音轻轻传进她的耳朵:“我担心你真是白担心……领导那边有我,你一定要保护自己,等我消息。”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