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越泽都没来得及出声整个人就淹进了水里,她扑腾了两下才看清岸上站着的是谁。
宫呈似乎万年都是黑衬衫黑西裤,平时看着觉得冷峻不近人情,今日落在越泽眼里分外惹人厌。
她看着宫呈居高临下地神情,怒火噌噌往上冒,喊出口的话也是顾不得想:“你有病吗宫呈?信不信老子把你手剁了!”
宫呈瞧着她,脚后跟点地,脚尖晃了晃:“我用的脚。”
越泽简直想咬死他。
她站在水里怒气冲冲地瞪了他半天,恨不得将他瞪出两个洞。
直到宫呈说:“你要是继续在水里泡着,只怕要感冒。”然后他弯腰伸手,要拉她出来。越泽抹了把脸,握住他的手努力了半天也没上去,怒道:“你没吃饭吗这么点劲?”宫呈往前一步,身子又向下弯了弯。越泽瞅准机会抱住他的手臂奋力将他拉入水中。又趁他刚入水反应不及,死死地将他的头按进水里。
越泽狠狠的将他按了两下,解气了,宫呈却一动不动,一直吐泡泡。
她吓了一跳,以为宫呈呛水,手上的力道刚松,眼前就溅起巨大的水花。
宫呈长臂伸出水面,准确的用臂膀夹住越泽脖颈,往深水区游去。
这人出手又快又狠,越泽心想他这是要弄死自己啊?于是手上不停的巴拉着宫呈夹着她的那只手臂,心里倒没有多怕。
宫呈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铁长大的,手臂硬的像一块铁石,教她想起那晚她贴着他抱着他的时候,依稀也是这么个触感。
顺带还想起是她伸手先解了宫呈的衬衫扣子,哦,那衬衫也是件黑的,她还夸那衣服很适合他来着。
真不要脸。
还没等她把剩下的话骂完,宫呈就松开了她,他的眼眸比她的要黑,所以看起来总是很深沉。越泽还没弄明白他想干什么,整个人就被带着往下没进水里。
越泽心想她又不是不会憋气,于是也没挣扎靠着池壁等着宫呈放她上去。过了会儿看出来宫呈根本没有放她的意思才慌了神,不停的巴拉按在自己脑门上的那只手。
直到她感觉自己要死了,才被宫呈拎出水面。
她下意识张口呼吸,却被宫呈抵在池壁上,趁她不备,欺身而下,攻城略地。
越泽本就没喘过来气,瞬间被人夺了呼吸,懵了三秒。等她反应过来宫呈在亲她,她整个人都懵住了。
越泽又惊又气,伸手拼命的推他,却毫无用处,又被他拥得紧了些,恍然有一种被他深爱着的奇怪感觉。
但那感觉只是灵光一闪,如今缺氧的厉害,连什么时候抱着他的都不知道。
宫呈退后一寸,声音微微喑哑:“呼吸,快点。”
越泽双眸含水,朦朦胧胧听话的呼吸,然后又被抬着下巴迎合他的吻。
那天她醉醺醺的,即便后来记起来也是一点两点零星的碎片,远不如今日来的清晰明了。
宫呈起先带着惩罚的意思,唇下自然是怎么让她不舒服怎么来,越泽唇形饱满,他含着咬了许久。越泽哼哼唧唧地不愿意,她一哼哼,宫呈就想起那晚他把她扔进浴缸里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哼哼的,唇下不自觉轻了些。
虽然越泽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哼哼。
宫呈离开半分,又意犹未尽的吻了吻才真的停下。
越泽朦朦胧胧的看着他,脑中一片混沌,即觉得自己像一叶浮萍,在海浪中起伏不定,又觉得自己抱着一尊定海神针,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刚才没醉,现在可能醉了。
宫呈伸手将她一缕湿发拨到脑后去,依旧哑着声音:“还敢喝酒,嗯?”
越泽被他捂在怀里,满眼只能瞧得见他。
她根本没听见宫呈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可能跑不了了。
她轻轻柔柔地问:“宫呈,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问这话之前她想了想,一则这话其实问的有点幼稚,对于宫呈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至于之间她几次就喜欢上他。但……就算上次是意外,这次总不能也算意外?她长这么大没见过哪个男的能这么亲一个女的还说不喜欢。
再说她用词也算考究,用的是“喜欢”,前面还加了“有点”,给足了分寸。
二则她也想了想自己,在她有限的人生阅历及感情经历中,她越泽这辈子找男朋友唯一个“帅”字当先,宫呈当然称得上个中翘楚。所以……她对他应该是有点喜欢的。即便于大计不合,但你看今晚月亮这么多……不是,这么大,应该也能让她幼稚任性一回?她都记不起自己上次任意而为是什么时候了。
于是她等着宫呈的回答。
宫呈倒也没让她等太久,虽然声音是哑的,但“没有”二字不难听明白。
越泽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哦了一声,乖乖点了点头便推开宫呈要上去。
宫呈抬手要拉她,被她躲了过去,她这会儿虽然神思不太清明,动作却快。
衣服浸了水沉得很,她使了好大劲儿也没上去,宫呈在她身后,她闪开道了句:“你先上去吧。”
宫呈看着她刚想说句什么,越泽就把大衣甩上岸,自己游走了。
也不知道华莱酒店为什么在冬天还开放着一个露天泳池,越泽深吸一口气,浸入水中,冬日里的水像是天山脚下含着冰碴的河流,以无法抗拒的冰冷刺激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带着丝丝疼痛,宛如什么刺骨的毒药,终于将她的理智拽回了几分。
越泽觉得他实在是有点伤人。
且不说她们前不久才相拥而眠,虽然不怎么光彩,但毕竟是相拥而眠。
刚才她问那话之前,他还十分深刻的吻了她,又急又凶,期间还一直抱着她不松手。以她的认知,起码这样的温存也应该影响到感情。看在刚刚亲吻过的份上,好歹不要回答的那么坚决,可以委婉一点,以照顾到她女孩子的心情。
可见宫呈在情之一事上,确实算不得个绅士。
越泽都能想到他少年时拒绝那些暗恋他的女孩子,大抵也就是这么个冰冷不留情面的样子。
可又一想,这样也好,越泽本来就是个暧昧不清的性子,要是不给她的确切的答复,只怕她才是真的要觉得不甘心,才真是要让在宫呈心上留下点什么印记,到时候再收拾可就来不及了。
还是她道行浅,比不得宫呈常年花间游走,游刃有余,拎得清楚。
这么总结下来,越泽觉得自己不能算是被拒绝而郁结,只能归结为自己被占了便宜。
她心情很不好。
越泽从水里冒出头,狠狠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今晚真是任性够了。
从浅水区攀上扶梯慢慢出来,越泽绕了半圈去拿自己扔在池边的大衣。走近才看看宫呈并没走,自己的大衣正老老实实趴在他臂弯里,几分钟前自己连同大衣都趴在那儿。
越泽从他怀里抽出自己的大衣道了声谢就避过他走了。
宫呈说话不喜欢着急,于是再次没来得及开口说点什么,越泽就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他以为她看见他在等她会有点表示。
越泽今天穿了件白毛衣,泳池边灯光暗看不出什么,大厅里灯火辉煌,越泽不想让自己走光,面无表情的把湿漉漉的大衣套上。宫呈从她后面过来将一件干衣服给她披上,却被她随手抚落在地:“多谢,不用。”
然后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她其实不太想上去找柳微,毕竟谁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落汤鸡似的样子。但是宫呈在身后,估计她一旦表现出要离开的意思,宫呈就会把她拽回来,虽然宫呈不一定会不会,但她不想跟他过多纠缠,一点险也不愿意冒。
两人一起上了电梯。
对于越泽究竟是该以何种心态,宫呈暂且没有理的太明白,所以即便他看出越泽是因为他方才的话伤心才不理他,他也没有说点什么以求得一个心安理得。
其实越泽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句话她不应该问。因为只要她问,不管宫呈作何回答,情况都会陷入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而她自己非常清楚,不管多么尴尬,她都要将这个烂摊子收拾干净。所以刚才干嘛要问那么一句话给自己找麻烦呢?
越泽心里叹了口气,自作自受。
电梯已经到达她所要去的楼层,她深吸一口气迈出电梯然后转身,她看到宫呈背后那片墙壁映出她的脸,然后就像之前几次见到宫呈那样,她娇娇媚媚的笑了起来,柔着声音说:“宫先生我到了,我们下次见哦。”
宫呈太阳穴一跳。
这女人变得太快,他甚至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只是电梯关上的前一瞬间,宫呈看到了越泽绯红的脸,那颜色似乎不太对。
越泽重新回到包间,但不见了柳微的身影。她抓住个人随便问了,那人答的虽快,说柳微见她久久不回去找她了,但凭越泽的本事,一眼便看出来有问题。她没再理会那人,又抓了个人问,得到了一样的结论。
柳微恐怕有麻烦。
越泽冷眼瞧着在场的人,发现少了两个,其中就有袁秉凡。其他人见她目光灼灼盯着众人,倒有了些看戏的意味,显然这些人知道柳微在哪。
越泽冷笑,这帮人也真是不认识她,否则怎么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勾当。
她随手拿起个酒瓶子,拎起人群中刚才巴结袁秉凡最欢的那个,直直将他怼在阳台的玻璃护栏上,然后“呯”的一声在他脑袋旁边砸碎了那只酒瓶,瓶中的液体溅了那人一脸,也溅在了越泽身上。整个过程又快又狠,其他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待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发出了一阵惊呼,还带着一连串警告越泽她手底下摁着的是谁谁谁的儿子之类。
越泽放低声音,在他耳边缓缓道:“给你三秒钟,柳微在哪?”手中的玻璃瓶带着尖锐的刺尖稳稳地停在了他眼睛上方。
“三。”越泽声音上扬,夹杂着阴沉的怒意。
“二。”那人已经感觉眼皮传来的痛感。
越泽正要喊一,那人就疯狂大喊:“袁少带她出去了,我不知道去了哪,我真的不知道……”
越泽心都是紧的:“他们怎么带走的柳微?”
柳微酒量好,人也有分寸,不然她也不会放心留柳微在这儿一个人出去。要说柳微是喝醉了被他们带走,越泽绝对不信。若是强行带走柳微……越泽想了想袁秉凡那孱弱的身板,这个可能比柳微喝嗨了的可能性还小。
那人目光躲闪,唯唯诺诺道:“袁少身边的人,给她酒里放了点东西……你……你喝的酒里也有。”
越泽咬牙:“什么时候走的?”
“就刚才……”
越泽闭了闭眼,然后迅速转身出了门。
她再次进了电梯,脸上的神情已经凝重。
那人说袁秉凡刚走,越泽也是刚刚从楼下上来,她并没有遇见袁秉凡,所以他应该还在华莱酒店,而且应该在楼上。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着装,咬牙将白毛衣脱了下来,只剩件黑色的吊带,登时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