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宫呈早上起来后,不出意外的发现自己鼻子不通气,回头看了看罪魁祸首,越泽还裹着被子睡着,他想要不要再买一床被子。
他洗漱完毕,绕着花园跑了两圈回来,刚巧越泽揉着眼睛穿戴整齐的从楼上下来。
还是不要买被子了,他不能给越泽这个跟他分开睡的机会,不然这没良心的肯定总拿这事儿搪塞他。
吴妈已经做好了饭,笑着看着他俩:“我正想着人去叫你们呢。”
越泽醒来的时候没看见宫呈,以为他已经去了公司,结果又看见他从门口回来,顿时神经一个紧绷。
也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怎么,越泽觉得宫呈身上笼罩着一层水汽,是属于晨练过后的、温热的、健康的水汽,在他身后阳光的辅助下,勾勒出一种迷蒙的光晕感,令他像个权倾天下的尊神。
越泽站在楼梯最后一级台阶上愣了个神。
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面色如常地和宫呈一起坐在了餐桌前。
吐司和牛奶,煎蛋和蔬菜。
越泽轻声向吴妈说:“吴妈?可以给我一杯温水吗?”
吴妈应声去厨房。
宫呈看着她慢腾腾地拿起一片吐司,然后看着煎蛋和蔬菜愣神,他道:“快点吃,吃完和我一起去公司。”
越泽被他一句话点醒,低低“哦”了一声,吴妈将水放在她手边,她道了声谢,然后拿起那片吐司干巴巴的嚼。
吴妈看了看宫呈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越小姐是不喜欢今天的早饭?”
越泽抬头看着吴妈,然后后知后觉的扬起一个笑:“不是的吴妈,我早上吃的不多,您不用在意。”
吴妈似是心领神会一般,眼睛在越泽和宫呈二人之间来回一扫,像看顾孩子一般笑:“越小姐太瘦了,该好好吃点。”
越泽看着吴妈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去蚕食自己的那两片吐司。
宫呈喝掉最后一口牛奶,起身道:“我在车里等你。”
越泽哪敢让他等,将吐司叼进嘴里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车已经停在门外,越泽心里盘算这是自己见到的第几辆车主名为宫呈的车。
路程行驶过半时,越泽才想起自己刚才在饭桌上一直隐隐觉得不太妥当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越泽仔细斟酌着措辞,以求不让宫呈把她扔下去:“宫先生,我第一天上班就做您的车去公司,这不太好吧。”
宫呈目不斜视:“你是总部派来给我做私人助理的,有问题吗?
“私人助理?”越泽把这四个字在心里反复拿捏,还是觉得这四个字不像什么正经八百的职业,脑子里顿时脑补出了一堆恶俗小说,什么总裁的天价小娇妻,绝世助理总裁爱……还得有点羞羞的事情,譬如在办公室里做点什么爱人要做的事,再譬如撞见他和别人做点什么爱人要做的事。
越泽一阵恶寒,想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她低着头,没看见宫呈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尽管宫呈说固安公馆什么都有,但她昨天从学校过来的时候,还是带了两套自己的衣服,宫呈瞧着她这一副学生打扮,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他已经离开学校很多年,而越泽还是个青春洋溢的在校大学生,这种差别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感觉自己有点吃嫩草的嫌疑。
他皱了皱眉:“衣帽间已经给你准备的合适的衣服,怎么没穿?”
越泽一时分神,将“合适”听成了“合身”,于是答非所问的说了句:“我的衣服也很合身呀。”
宫呈道:“你们专业的老师,没有教过你们服装要跟着场合和身份挑选吗?”
越泽呼吸紧了一分:“教了啊,怎么了?”
宫呈盯着她洁白的脑门:“你就穿成这样做总裁助理?”
越泽抬头看着他:“你刚才才告诉我,我要做‘你’的助理。我本来应聘的是个……”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应聘的是个什么:“小助理,小助理穿什么都行啊,就打个杂,还要怎么打扮?”
“……明天穿家里给你准备好的衣服。”
“哦……”事真多。
三年前,十方作为Q&C的Z国分区进驻华城,将娱乐产业作为立足之本,进驻之后,立刻签下了当年凭借《传魂》拿下影后的李落窈,坊间一直有传闻,说李落窈之所以能在官司缠身的时候榜上十方,乃是搭上了十方一把手的关系。
至于这等关系是哪等关系,并没有人去求证。
越泽第一天上班,就在宫呈的办公室外,看见了等候许久的李落窈。
想越泽当年也是个追星少女,她爱豆从外国练习出道后回国发展,搭上的第一部戏就是跟李落窈合作,于是一向不看爱情片的越泽拉着小姐妹去电影院贡献票房。
看完电影她就脱粉了,再没跟谁提过她曾经粉过那个男明星。
李落窈看见宫呈远远走过来,婷婷袅袅起身出了候客厅,站在宫呈办公室门前等他。
宫呈停下脚步:“什么事?”
李落窈眉梢一挑:“要我在这儿说?”端的是风情万种。
越泽恍惚间以为在《传魂》中演疯癫女道士的人不是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剧抛脸?
厉害了。
她这么想着,脚下无意识的跟着宫呈,直到宫呈扶着门把手说了句:“越泽,你不用进来。”她才回神似的停下脚步。
旁边适时的插进来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暗含情绪的目光将越泽上下打量了一遍,开口是平板无波的声音:“跟我来吧。”
越泽无端听出了一点敌意,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宫呈的办公室门,它已经密不透风的关了个严严实实。
越泽目光转回,跟着那个女人走。
那女人仿佛是一台机器,脚下生风节奏明显,说话迅速生硬:“我是呈总的秘书,我姓乔。你的日常工作就是照顾呈总的所有生活,事无巨细,你都要面面俱到。呈总说你是总部空降下来的……”乔秘书转了个身:“你可能会觉得自己身份不同,但是46层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你明白吗?”
越泽觉得她面无表情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像是要把越泽送进网瘾戒断中心,于是她懂事的、很怂的点了个头。
乔秘书敲了敲手边的桌子:“这是你的工位,里面那间是我的,一旦呈总有什么需要,你要立刻去做,明白吗?”
“明白。”
乔秘书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面,眼里浅浅地浮起一层不屑,又瞬间被她掩盖,然后她没再理会越泽,走的干脆利落。
越泽坐下,摆弄了一会儿电脑,然后托着腮发呆。
所以自己是来干嘛的?
端茶倒水?
开车做饭?
她看了看面前的那台电话,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见过台式电话这东西了。然后她又看向宫呈的办公室,大门紧闭,没有什么要打开的迹象。
啧,光天化日的。
桌上的电话响起,越泽呆了一瞬间才接起来,宫呈的声音因为电流的影响显得有一点陌生:“送两杯茶过来。”
语气也很陌生。
然后挂了电话。
越泽站起身,走近乔秘书的办工桌:“宫……总要两杯茶,他有什么个人喜恶吗?”说完就觉得宫总这个叫法真别扭,她本来张口就要说宫呈,突然意识到她现在只是个小职员,怎么能直呼老总的大名呢?
多么的不礼貌。
乔秘书看了她一眼:“呈总不喝茶。”
越泽道:“他说要两杯茶……那他喝什么?”
乔秘书指了指她身旁的咖啡机:“呈总喝咖啡,李小姐喝竹叶青。”
越泽心想巧了我都不爱喝也不会什么专业手法,于是她道:“我不会用咖啡机,你来吧,我去泡茶。”
乔秘书在她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起身,说了句:“柜子最上层放了一个青玉色的茶罐,那是李小姐的。”
哦,越泽得出一个结论,影后李落窈经常往这儿来。
她外公爱喝茶,小时候为了不让她出去捣乱,摁着她给她讲茶道,老爷子声如洪钟,茶道讲的像兵法,她听得昏昏欲睡,来来回回听了好几年,也只学了一点皮毛。
当然,就算是皮毛她也不愿意将这些皮毛费心在旁人身上。
46层安安静静,越泽能清楚的听见乔秘书的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她走到乔秘书所说的柜子前,找到了那个青玉色的茶罐,然后随手放进茶杯里几片茶叶,开水冲了了事。
回身过去的时候乔秘书刚好泡完一杯咖啡,她一手咖啡一手茶,用脚尖敲响了宫呈的办公室门。
乔秘书瞥见她的动作,登时一个慌张开口像叫住她,却又觉得让这个新来的被训两句也好,省的她仗着自己是总部派来的人,无法无天。
门里传来“请进”二字,越泽极其艰难的端着两杯东西进去。
然后就觉得自己进来的可能不太是时候?
宫呈倒是老老实实的坐在办公桌后,只是李落窈……越泽匆匆扫了一眼,发现黑色的皮质沙发上扔着一件米白色的大衣——就是李落窈在外间穿的那一件。而此时,李落窈上身着一件黑色V领羊毛衫,下身裹着一条将将盖住臀部的黑色短裙,侧坐在宫呈面前的办公桌上。
黑发红唇,正歪头看着门口的越泽。
啧啧,越泽想:宫呈坐在办公桌后面,怕是为了挡住什么难以见光的反应吧?也是,这么个美人儿坐在桌前,越泽要是个男的,估计一早上都不会有“想喝咖啡”这么一个闲的没事儿的想法。
越泽仿佛没看见一般,端着东西走过去,一杯放在宫呈面前,一杯放在李落窈手边,微微颔首,然后利索的离开,利索的帮他俩关了门。
宫呈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纵容李落窈这么做是为了点什么。
李落窈笑意盈盈:“呈总也有今天?”
宫呈眸色深沉,伸手摸着咖啡杯的边缘。
李落窈从他的桌子上下来,碰了碰那杯滚烫的茶:“你从哪找来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小姑娘?莫不是还未成年?”
宫呈瞥了她一眼:“你想多了。”
李落窈抚了抚长发,笑得越发妩媚:“呈总,我今天才发现你和他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宫呈不语。
她也不在意,笑道:“他喜欢我这样只认钱不认人的女人,因为只要他有钱我就不会离开他。而你,你偏偏喜欢永远不会把自己托付一个男人的女人。”
宫呈冷声道:“什么意思?”
“简单点说。”李落窈微微俯下身子:“她是你得不到的女人。”
宫呈冷哼一声:“不巧,你猜错了,我已经得到了。”
李落窈一看见他这副自信又蔑视的样子就想抽他,但她忍住了:“呈总,你要是把男女关系仅仅和床上那点事儿联系在一起,那我只能说。”她转身去沙发上拿起自己的衣服:“你可太不了解我们女人了。”
宫呈看着她扭来扭去的背影,语气不明:“这是过来人的忠告?”
李落窈念在他年轻,不跟他计较他言辞之间的冒犯:“这是女人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