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魏休虽是纸上谈兵之人,但他纵览前贤事迹,至少眼力不差。
他观明空不过双十年华,但一举一动、所言所行皆是颇具大家之风,内应军势阴阳机变,显然于兵法之道上已是有了不俗的造诣,心中对其愈发好奇了。
兵法可不是小术,大周少有传承,只偶见于军功世家中。而大周最有名的军功世家不过吴、白两家,这明家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莫非是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子弟?此等风姿倒是不像。且她身为女子,除了那些最顶尖的显贵家族,怕是无人会在其身上倾注资源。
所以,这人要么是化名,要么就是真正的沧海遗珠!
当然,无论是哪种,此等有用之人魏休都不想错过。
“公子,我们为什么要躲藏在这里呀?您和林老爷不是一家人吗?”马良于黑暗中小声问道。
魏休并未回头,看着明空身边的福伯并无任何察觉,才轻声道:“这种事情,自然要悄悄的才有意思。”
“额……什么事情?”
他二人未免被发现,离的太远,魏休仗着武艺高强耳聪目明可以清楚知晓发生了何事,马良却从头到尾只看到了几个人影。当然,那几首打油诗他是听到了,不过并没有什么用处。
“你作为我的影子,我之后自会与你细说。但是现在则稍安勿躁,静待时机。”
“作甚?”
“觑一个空隙,见一个妙人。”
……
明空现在心情很是不错。
那烦人的蒙校尉看到福伯后,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再纠缠过来。
她倒不是讨厌这人,只是……
好吧,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讨厌。
前倨后恭,欺软怕硬。这或许可以说成是识时务、懂进退,但就是让人的感观不佳。
当然也就仅此而已,此行他还有用,倒是不能把关系弄得太过僵硬,之后根据他表现,给他些许好处也不是不行。
“明…大人。”蒙校尉对明空的称呼一日数变,明空还没什么表示,他自己倒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他毕竟是个脸皮厚的,且说的是公事,便继续道:“我等上山清缴招降时,发现有一个山洞,据里面藏匿的敌军自己所说,约莫共有两百余人。他们保存完好,见山火灭了,本欲杀出来,被我等所说他们主将已死给吓回去了。”
“他们食水不足,意志薄弱。我等与之一番交涉后,他们表示愿降,不过需要有那候都尉头颅为证,以示我等所言不虚。所以……”
“所以你遣人去取便是,就在山下不远。算起时间来,林先生应该也用完了,现在应该在给降军们分发粮食。”
“自然,自然。只是山洞中敌军亦是饥渴万分心浮气躁,为了避免横生事端,所以此事需尽快解决。”
“哦,那蒙校尉赶紧下山吧,迟则生变,不要再说那么多了。”
明空面上不变,心里则感到有些好笑。这人打的如意算盘她如何不知,不就是想让福伯去跑这一趟么。他未必就安了什么坏心眼,不过再缠着她拜师那是必然的。
确实如她所想,蒙校尉可是一个执着的人,还是对拜师一事念念不忘。当下眼见明空不接他话茬,一咬牙一跺脚,冲着福伯就是一礼。
“老先生,山路崎岖又值夜雨,天上无月实在是不能跑马。我武艺不佳脚程不快,方才又受了伤。但是此事万分紧急,只能拜托老先生了!”
“这……”福伯来此地自是以明空安危为重,本不欲管其他任何事。但蒙校尉言辞恳切、合情合理,一时之间却是让他犯了难,只能将目光看向明空。
明空也是无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够阻止吗?
算了,大事为重,想来他也不可能编出此事来欺诓于我,最多是借题发挥罢了。不过……
“既然如此,福伯速速下山去将首要将领头颅取来。而蒙校尉你也赶快带些食水上山,安抚洞中众人,免得生出什么乱子。之后福伯会上山将东西给你们送来的。”
蒙校尉愣然:“那此地指挥?”
明空义正言辞道:“我等主动出击后,此处过来的敌军已经少了许多。更何况关隘险阻,又有我在,蒙校尉但去无妨。”
“那大人安危?”
“此地不是还有众多驻守士卒吗,更何况这么久了,也无一人至此,蒙校尉无需担心。”
蒙校尉颓然,“是……”
蒙校尉垂头丧气地转身招呼人搬粮,心中感叹:我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
他这砸脚行为对于魏休来讲,可就是意外之喜!
魏休给马良说是静待时机,但其实自己心中也没底。
那女子显然很注重自己安危,向林建业讨了福伯过来寸步不离。他虽有耐心打持久战,但也想着或许会等待很久,而且最大的可能是等到一个很糟糕的时机,一个说起来有些煞风景,而且绝对不适合谈事情的时机。
索性他运气不坏,甚至说有些好。
那蒙校尉也不知图什么,竟做出了此等顺他心意的奇怪事情。他右小腿上那道轻伤,前轻后重,又自内而外,自下而上,分明是自己划得,而且还划的不深。
莫非是内奸?但福伯那么信任他,就连那刀伤都只是随意瞥了一眼,未曾细看,应当不会。不然他一个武学宗师没理由看不出来,也没理由看出来了而不说出来。
既然如此,当属私事。那我也不用管这许多,于我有利便是了。
片刻后。
福伯转身告辞飞速下山,蒙校尉也骂骂咧咧地点好数十人背着包袱上山。魏休看着面无表情但是眼中隐含笑意的明空,也开始准备行动了。
不过这女子当真谨慎,宁愿淋雨也不站在暗处,她生的又那么美,下方狭道上士卒倒有一小半的目光在她身上。这可不好暗中与她交谈,得让她自己走出那边才是。
魏休沉吟片刻,打定主意,这样的妙人,我就算施些手段,她应该也不会怪罪吧。只是唐突佳人,我现在先给你道歉了。
“时机已至,走,带你去看一出戏。”
“什么戏?”
“牵丝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