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都是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楚行心底暗叹一声靠在松软的椅背上。
其实他早就对奥纳虫族的运作机制有了一个明晰的认知，但受限于重重原因这些情报他都没法说出来，这不仅仅只是因为借助记述的泥版所窥视到的几种未来可能。
更多的还是源自于乐园自身的见知障，这不是偏听偏信的愚昧所导致的，而是乐园那先进的科技与教育所致使。
就像现代社会你对街上的路人说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万物都是围绕着地球而运转的，你只会收获到他那关爱傻子的目光。
但如果这个路人是中世纪乃至更遥远时代前的人呢？他可能会认同你的看法，并觉得你很有见识，同时和你讲述下自己所信仰的神明。
这种常识的更易与变化，是人类社会进步的体现。绝大多数时候这些变化都是好的，但偶尔也会出现一点小问题。
至少在那个被代称万能的女性所选定的世界中，常识只是用来欺骗凡人远离真相的谎言。万物确确实实都是在围绕着有灵众生而运转的，而地球就是有灵众生所聚集的大地。
在某种意义上地球是宇宙中心这一点是正确的，直到凡人时代来临的那一刻，被称之为文艺复兴的谱系时代开辟，浩瀚的宇宙结构方才出现在世界之上。
但尽管真相如此，对于真正活在那个世界的凡人来说，宇宙是真实的，脚下的大地也只是星空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角落而已。
“你所说的心灵层面，应该是指类似于脑电波的东西吧？”陈一一纠结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道，作为一个乐园人她能够理解楚行想表达的心灵是什么，毕竟就算是这个时代，魔法与神秘仍旧刺激着大量威卓乐氏族的创造心，龙与勇者与魔王的故事百花齐放，心灵之力自然也是一种常见的特异能力。
但理解归理解，她那经受过严格教育的大脑，让她本能的否认了楚行提出的可能性，至少现实里不会出现这种虚假的浪漫。
“如果奥纳虫族是依靠脑电波，或者说是以类似的东西来传递消息，那么我们也不可能一无所知吧？他们是以生物触摸形状后的反馈，或者说是印象来接收指令的。
就算他们不是依靠心灵层面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接收信息，那也是依靠着我们所不了解的技术来达成目标的。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特定触觉。所带来的认知导致磁场有细微变化。”偌依曼轻声说道，看她的神色丝毫没有等待审讯的忐忑感，倒像是学术讨论会上大拿在发言一般充满了自信。
“如果他们是依靠细微的磁场变化来识别指令的话，那他们的感应圈也太过于庞大了吧？我们的无人机兵充其量也只有回馈与执行这两种机能，本身并不是生物难以产生你们所说的指令，这也是我们能收录完所有指令的前提。
而第一个激活并下达指令的自然就是楚行了，但那一天他的身体可是在天烛堡之中的。要想收集到这么遥远的指令，并完成精准识别，这些奥纳虫族的……”
“他们的感应手段只可能是借助了星球磁场，你是想这么说的吧？”楚行扬言打断了陈一一的推论，并在陈一一不满的目光里继续说了下去。“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所有大厅的按钮都是一样的，他们在构造上的差异不会超过2微米，他们也不具备远程识别的能力，不然所有城市都会被同一个指令所激活，这一点只要把触碰实验放远一点就能明白了。”
楚行语气顿了顿想起了第一次激活大厅的时候，自己的身体还是在天烛堡，而不是色雷斯城遗迹之中，这才补充道。“而且这种心灵层面应该不是以肉体的位置来判断，而是以自己的思维视点为中心，即我思故我在，当然这也只是根据我自己的经历来推测的。”
“什么推测嘛，明明就是依照玄幻游戏的设定来说明的。”陈一一不满的回了一句。
相较于一脸气恼的陈一一来说，偌依曼盯着楚行看了许久，直到楚行因为这过于热切的目光而不得不扭开头后，她脸上才挂上笑意对陈一一说道。“不管怎么说猜测永远都只是猜测，具体是什么情况还需要更加专业的人来判断，那并不是我可以左右得了的事，当然二位似乎也没能力左右就是了。
对于楚先生的猜测，我虽然不认同，但也没法否认。说道异能，眼里射出激光应该是相当具有代表性的一种，但从我的常识来看待。从眼里射出激光是相当不合理的幻想，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假想。
先不说人类的身体能不能支撑那么庞大的能量聚集，说到底眼睛直视接收光线形成影像的器官，本身在受到强光照射也会引起强烈的不适，更不要说从这种脆弱的器官里射出高温光束了。
但如果把眼睛替换成了射线装置，在加载摄像功能辅以一定的生化结构，那么从眼部射出激光似乎也会变得可行。
那么我常识所判断的没有异能也是错误的了，尽管这是机械义体改造并不是完美符合要求，但至少他能从眼部射出激光，这个结果是不会改变的不是么？
我们的认知终归还不是真理，这个世界还有我们难以理解的现象，至少奥纳虫族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片谜团不是么？”
面对偌依曼这有理有据的推论，陈一一思考了数秒最终也算是认同了楚行所说的可能，并直言她会将刚才的对话规整为报告发上去。
对于目睹了全过程的楚行来说，他内心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点魔幻感的。他早上收的指示是来找偌依曼对话与调查的，而且还是审讯方面的那种调查，但现在怎么感觉话题的主导权完全在偌依曼手上了？
偌依曼似乎有所察觉一般，转过头来看着楚行问道。“不知道我这样解释是否可以，如果楚先生还有补充的话请直说。”
对此楚行只能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有高论可以发表，他能察觉到奥纳虫族的通讯依靠的是心灵层面，这完全是依靠自己在咒术世界学习过灵识运用的缘故，根本就不是什么谨慎的推理与论证的结果。
真要追问下来也只能归咎于直觉，而直觉这东西可不是一个合格的瑞法曼氏族会说出来的话。
尽管世界更易后，在这种以物质为基础，能量与信息都是从属地位的世界里。他所学过的法术与精神修持毫无作用，但终归还是有了一丝特异留存了下来，特别是他升起了体内的那颗无限之星后。
他的灵识所受到的束缚大大下降，即使是这种物质世界也有了些许神异了。
尽管只是远程操纵无人机兵，但他的意志与思维在那一刻却是在无人机兵之上的，从现实层面来说他的肉体还留在天烛堡，但从精神层面来说他的魂是附着于无人机兵之上的。
在异宿2的时候他的灵识就能感受到，那充斥着整个星球的庞大心灵力场，那是地幔里无数奥纳真菌所聚合而成的心灵力场。反过来说也可能是名为奥纳虫族的庞大心灵生物，借助奥纳真菌这种载体把他的触须蔓延到了物质界。
但无论这些说辞那一个是真的，但至少有一个问题是绕不开的，那就是乐园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和现实一样是以物质为基础，信息与能量为辅助的世界，这种物质世界里本就不可能存在心灵界。
更别说这种庞大到能覆盖整个星球的心灵力场，虽然他没能接触过那种被称为奥纳原能的黑色雾气。
但他从前世所给予的常识来看，那很可能是混合了精神力量的万能元素，也就是炼金术里所说的第五元素，魔鬼手里的黄金，众神赖以生存的根基信仰，同时也是凡人手里最大的财富灵魂了。
当然奥纳原能并不是那么伟大的东西，起码奥纳虫族对这种东西的掌握与运用还并不熟练。这种奇妙的东西只是经过粗浅的加工，并没有上述物质那么神奇，但对于这个物质世界来说这也是极其不合理的东西。
从沉思里回过神来，在心里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近距离接触下，那种被称之为奥纳原能的物质。只要把他扫描到自己的虚拟信息库里，日后自己就有了源源不绝的万能元素了，至少稍微提炼一下就能收获到纯净的灵魂石了。
就在他幻想完日后用灵魂石大赚一笔，抬起头来看向场内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偌依曼已经爬上了金属长桌，一双冷静而又充满智慧的眼眸死死的盯着自己。
“偌依曼小姐，发生了什么？”楚行尽量维持着自己冷静的外壳，但声音却不由自主的带上一丝颤抖。
天见可怜，他可还是一个高中毕业生，高中时期虽然人缘还行，但本着不与人交往过密的原则。本质上他还是有点小怕生的，那里顶得住乐园这些新人类的热情。
更别说偌依曼这个智商极高的战团领袖，还是一个实打实的美少女，就算在平均容貌都是最终幻想级别的乐园里，她的美貌也称得上是独树一帜了，更别说那副冰冷的表情和乐园稀缺的娇小身形加成了。
“没什么，只是你的表情让我觉得很有意思而已。”偌依曼歪着头回答到，最后在陈一一警告性的咳嗽声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咳咳，偌依曼小姐，虽然你可能也猜到了。对于你的智慧，我们作战部也相当需要，不知道到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钢之骑士团，成为我们骑士团参谋部的一员。”
偌依曼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陈一一的说辞自始至终都在她的预测之中。她只是目光死死的停留在楚行身上，丝毫没有挪开眼神的打算，从她的观察来看，这个年轻的，和乐园格格不入的男子身上，似乎隐藏着什么超乎想象的大秘密。
“你们不介意我是异常者的话，那我这边就没什么问题了，当然我希望能经常和楚先生见面，我对他很有兴趣。”
偌依曼的回答让陈一一的面色有些诡异，她目光迅速的扫了楚行一眼，得出长得也就一般的结论后，不得不打开情报终端开始与骑士团高层联络。
“等一等！这次的工作只是面试么？”对于两人这一番交谈，楚行瞬间就坐不住了。他记得早上自己接到通知的时候，任务目标可是对话与调查，话里话外都是做审讯与笔录的风格，这任务要求可是他看了好几遍绝对没错的。
为此他才为了增加气势，不得不拜师啶司令。如果不是条件不足的话，他说不定还会准备猪排饭，并在脑袋后放一个大台灯。
但你们现在告诉我这居然是一次面试？这不科学！
“这本来就是面试啊，你的工作要求上没提么？”陈一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继续闭目和骑士团高层沟通了起来。
楚行咬牙切齿的点开了自己早上看的那一份文件，只见多次确认过的文件内容悄然发生了变化，这确实不是他所预想的那种审讯工作，而是一次货真价实的面试。
“卡~里~托！是不是你搞的恶作剧。”楚行盯着左下角那捂着嘴偷笑的黑猫表情，内心恶意满满的询问到。
对此卡通状的黑猫只是伸出尾巴，摇晃着一个不是我的标牌。
那边陈一一已经沟通完毕了，憋着笑走过来拍着楚行的肩膀说道。“难怪你行事如此古怪，原来是文件被克罗艾黑过了。
顺带一说你刚刚的行为，全程都被放到骑士团的内部频道上直播，你的推测给我们带来了重大启发，我也不需要特意些报告汇报了。
鉴于偌依曼那优秀的推论与洞察力，乐园也同意让你和偌依曼的工作尽量重合。
而且你那个双手交叉的动作备受好评，同事们都觉得这动作很酷，不出意外的话你可能会有一个异名。
嗯，是真的很厉害哦，要知道异名可不是那么常见的。”
对于陈一一后面的安慰，楚行根本没有听进去，他迅速拿出自己的情报终端，给克罗艾发了一串怒气冲天的表情。
当然这个冲动的行为，只得到了克罗艾发来的大笑与鬼脸作为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