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一个礼拜,我和宁瑶都处于白天发呆、练功,晚上在乱葬岗溜达的简单生活中,恬静又安逸。
终于秋风吹落了最后一片叶子,天地间的寒气逐渐充盈了起来,胡思被我派去暗中查探那个我们一直都不敢动身前往的义庄,天越来越冷,义庄将会更冷,这也是我一直犹豫着没去的原因之一,其实义庄要比乱葬岗好一点的,毕竟那里有屋子,可以多少遮挡点寒风,可是我还是觉得义庄比较冷,乱葬岗只是身上冷,可是义庄却能冷到人的心里去,因为哪里都有乱葬岗,可并不是哪里都有这样的义庄。
这天早上,我刚走出房间,打算先去看宁瑶发呆,再练功。迎面就看见陈老三神色兴奋的匆匆而来,他最近有他的重要工作,甚至比我给宁瑶找鬼魂还重要,他在囤积过冬的粮食,整整两个屋子满满的粮食,都是他弄回来的,可谓神通广大,昨天他居然还拍马屁似的告诉我这里面有我很大的面子在里面。
镇长家的事情没能捂住,镇上的人逐渐都知道了,自然司令部的小军阀也知道了,不过他们知道的都是镇长家的厉鬼被我给收了,并不知道厉鬼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有厉鬼,夜沽镇的老百姓虽然很好奇,但是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抵不上过冬的粮食,所以好奇渐渐被寒风吹散了,活人的事情总也比死人的事情重要,自家的事情总也比人家的事情重要。
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不会这么想——小军阀,他既不担心过冬的粮食,也需要知道镇上的每一件事情,特别是镇长家的事情,而且我估计他心里一直非常想知道,他信任无比的心腹副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活着还是死了,活在了哪里,或者是死在了哪里,不搞清楚这个,我觉得他这个冬天都过不好,没有粮食或许要不了命,但是没有了帮他出谋划策打下夜沽镇的功臣——足智多谋的副官,会要了他的命。
果然,陈老三带回来的消息跟小军阀有关,或者说跟小军阀和镇长都有关,在我们走后,镇长就明白我们知道了他的事情,但是胡思的警告吓住了他,打消了他心里一切对我们不利的想法,毕竟一个能杀死厉鬼的法师,肯定比厉鬼更可怕。他不敢再请我们去处理那个棺材一样封了六姨太太尸体的石头,更不敢再埋回池塘的污泥里,只好找了几个“高人”,把石头处理了,“高人”处理石头的法子靠不靠谱我不清楚,也不想去深究,反正六姨太太的鬼魂已经被宁瑶变成了修为,而被封进了石头的尸体,即使变成了僵尸,也没办法从石头里蹦出来。但是我知道这几个“高人”的嘴肯定是不靠谱的。陈三告诉我,小军阀杀了镇长,准确的说是杀了镇长全家,这个被厉鬼折磨的已经半死不活的老畜生,终于自己也变成了鬼,也许他连变成鬼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那天我只消灭了六姨太太的鬼魂,没有看到其他的鬼魂,那个院子是被我画的符阵封起来的,六姨太太都逃不出去,何况其他的鬼魂,这只能说明,那些鬼魂早就跑了,但是跑了不代表就会放过镇长和他的狗腿子了,这帮人活着可以找法师来对付这些鬼魂,可是等他们自己也变成鬼魂了,剩下的恐怕只有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鬼对付人,我不能不管,鬼对付鬼,我爱管不管,这件事我懒得管。
梁子结下了,就很难恢复当初的和睦,这个乱世基本上不存在书里写的一笑泯恩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趁着怒火冲昏了头脑,又有绝好的借口,小军阀的做法不能说出对错与否,理智与否,但是失去了足智多谋的副官,又杀了长袖善舞的镇长,这个冬天,他的日子就不安稳了,寒风吹不凉周边军阀对夜沽镇的热情,也许还没等到第一场雪下来,镇子里又要响起枪声了。
我可以不吃,宁瑶不需要吃,胡思可以一个冬天不吃,可是晓倩、月娥和陈老三要吃,所以这段时间陈老三使尽了手段,弄过冬的粮食,直到完成了这项重要工作,他才去打听些小道消息。
我替小军阀的安危担心了一会儿,却一会儿都没替我们自己的安危担心,镇长虽然死了,但是他家里的事情传开了,再被小军阀这样一闹,附近的军阀估计都听说了,不管新来的军阀是谁,他也不会得罪一个可以消灭残杀了十几条性命的法师,进入镇子的士兵,也不会去闯一个贴满了符箓的宅院,就像他们不会去闯乱葬岗和义庄一样。他们杀人如麻,敢对着每一个能喘气的开枪,但是对于那些不喘气的,却害怕的要死。
我听着陈老三绘声绘色的讲述,仿佛他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又或者小军阀亲口告诉他的一样,讲完后,我让他最近不要出门,因为不安全,他非常认真的点头答应了,他对我很崇拜,听得进去我的话,我很放心。
宁瑶并没有一如过去几天一样,坐在院子里,陈老三走后,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静静的想着这段时间的经历和以后该怎么办。
宁瑶恢复的很快,我估计她已经能跟胡思过两招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恢复,义庄还得去,我们不能光欺负乱葬岗的鬼,何况乱葬岗也没鬼给我们欺负了,如果不是宁瑶需要的话,我不会有兴趣去收乱葬岗那些天地不收,执念不消的孤魂野鬼,那个被胡思揍成点心的除外。
义庄恐怕不会很安宁,去一趟不会太容易,只是胡思去了两天了,还没回来,让我心里很不爽,我甚至怀疑,脱离了我的视线的胡思,到底还在不在义庄了。我的天赋的确很强大,这么多天把乱葬岗当操场跑,我的四体窍穴都打开了,到达了灵窍期五层的顶峰,即使义庄很麻烦,也不会太过于危险。
另一个令我意外的惊喜是,那个叫素流心的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家伙,给我的信物里,居然有一套剑法,这是我开启了神识窍的第一个惊喜。说一套不是很确切,详细的说,那是一整套从简单到复杂的剑法体系,我花了几天的时间,只学会了最简单的一套的皮毛,这套剑法叫化相真如剑,集剑法和身法于一体,非常符合我自创招式的精髓,所以几天时间我才能练出个皮毛,不然无人指点之下,光靠那些图文,就跟盲人摸象一样。
剑法有十三个招式,用桃木剑使出来很不流畅,主要是我心里不流畅,没有一点杀气,觉得木剑缺乏剑的感觉,不利索,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发呆了好久,我觉得宁瑶不在,我的发呆不够纯粹,总也想着她什么时候过来一起发呆,她却一直没出来,发呆的索然无味,我打算练练新得到的剑法。
刚拿出桃木剑,我就觉得神识感应中,背后出现了一个人,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背后的,恐怕不是人,下意识的,我就展开了剑法,在脚步的配合下,我几乎在瞬间就完成了六招,在第七招将出未出的时候,我听到了熟悉的惊呼:“哥哥,你干嘛?这什么鬼剑法,这么重的杀气!”
停下了剑招,我发现果然是胡思回来了:“小思,你去哪儿了?不是让你去调查义庄么?你开小差了?”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鸡屎味。
“额,什么是开小差?”胡思丝毫没有对于自己一去两天不回这种行为的羞愧自责。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都发现什么了?”我不想跟他纠结他干嘛去了,为什么要去干这些事情,因为我觉得我已经知晓了一切。
“哥哥,这个义庄好像不简单,你还记得那个魃妖的棺材盖子上那个符文吗?我在义庄看到了类似的东西。”胡思看来大有收获,既然事情办的好,一些小瑕疵也不至于让我心里不愉快了。
“哦?类似的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和那个符文类似?你在哪儿看到的?”逆阳符很偏门,可是我觉得会用的法师不会只有我一个,转阴为阳,用在义庄并不稀奇。
“义庄的地下室,里面有一个血红的符文,跟那个符文很像,但是又有一点点不一样,我画给你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沓纸和一只现下非常时髦的钢笔,然后在院子里的桌子上画了起来,不得不说,胡思的父母对他的教育非常的到位,不仅仅授之以鱼,更授之以渔,他居然用标准的握笔方式,流畅的在纸上画出了一副很漂亮的符文,末了还盖上了钢笔,递给了我。
“哥哥,我在那个小军阀家里看到他用这个,我觉得比毛笔好用多了,就是不好控制笔画的粗细,画出来的线条一般的宽度,不过还是很方便,你把这里的这个墨水,换成朱砂混合黑狗血不就可以随时画符了。”
胡思的奇思妙想确实让我眼前一亮,可是问题是朱砂,黑狗血这些东西简直是钢笔杀手,一个会堵塞,一个更狠,会凝固,不过他倒是给了我启发,不是每次都能像镇长家那样有大量的黑狗血和朱砂准备的,我需要准备点随身带着了,凝固的问题也好解决,弄点柠檬汁混合火碱加进去就行了,柠檬不好找,多弄点橙子也行,效果差就多加点,至于会不会影响符文的效果,试试不就知道了。
先放下这个问题,我看起了胡思画的符文,咋一看确实和逆阳符很像,不过仔细看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是逆阴符。”沉默了很久,我凝重的说道。
“啊?!那个阴气森森的地方,布置逆阴符?这是谁干的,打算屠镇吗?”胡思也被我的话吓到了。
“这个地下室不一定和义庄有关。”宁瑶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