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暑假过去了,正式步入高三,庄雅女士和时纲每天都会轮流接时暖上学放学。
教室里,时暖依旧坐在林阳前面,不同的是,林阳不再直勾勾的盯着时暖的后脑勺,而是极其专注的盯着黑板,放学了就去打打球,等到全校都走光了,才离开学校。
日子就这么过着,谁也不搭理谁,学校里内地都在传,林阳和时暖是不是分手了,谁甩的谁?然而正主却一句话都没说。
那天像往常一样,时纲来接时暖放学,时暖偶然瞥见了篮球场上的林阳,想着这几天一直听到的话:“林阳,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时暖睫毛动了动,时纲意识到时暖的失神,望向时暖目光的尽头,推了推时暖:“坚持不住了,偶尔放纵一下也是可以的。”
时暖毫不犹豫的走向篮球场的方向。
篮球场上有人看到了时暖,就跟林阳说了一声,林阳望去,面色动容了一瞬,却无动于衷。
时暖向他招了招手,林阳才跑向她,两个人,一个在校内,另一个在校外,两个人隔着栅栏相望无言,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你还好吗?
林阳先开的口,时暖只是深吸一口气,答道:“还好,你呢?”
林阳点点头,时暖伸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够不到,刚想要收回手,林阳突然弯了弯腰,时暖的手缓缓落在他的头上摸了摸:
“吃饭了吗?”
“还没有。”
“我有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
“所以,你也听我的话,好不好,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你都瘦了。”
林阳点头,时暖又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
林阳回到篮球场,拎起东西往校外走着,后面的人问他干嘛去,他说:“我老婆喊我吃饭。”
过后,常跟他一起玩的人都说,林阳从那以后,整个人精气神儿都变得不一样了,又回到了以前的林阳,只是比以前,还少了些什么。
高三过得说快也不快,高考如期而至,考完后出了考场,时暖时隔一年多第一次看到安时遇。
她就站在校外,低头不语,身旁跟着徐光,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动。时暖走过去,朝她露出浅浅一笑:“时遇,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说完,眼睛涩涩的,脸上仍保持着笑。
安时遇沙哑着嗓子回:“还好。”缓缓抬起头。
抬头的那一瞬间,时暖突然背过身在脸上胡乱摸了两把,调整好呼吸,转过身来看着她。
嗯,瘦了,一定过得很不好,眼睛也没有神了,往日的气势,现在也全没了。
“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好久都没和你一起吃过饭了。”时暖慢慢说着。安时遇像是要拒绝,却被徐光拉了一下,看着时暖:“可以啊,我也想说呢,林阳他在地方等我们呢,走吧。”
徐光转身带路,时暖像以前一样,挽着安时遇的胳膊,刚挽上,时暖瞳孔动了动,瘦成这样了,硌得慌。
很快,到了吃饭的地方,几人落座后,像是很陌生一样,沉默不语。吃过饭,回家路上,安时遇第一次开口问时暖:“你和林阳,还好吗?”
时暖笑着说:“很好,你也要好好的。”
“嗯。”
目送安时遇进了家门,徐光转头看着时暖:“你知道吗,她这一年里,不管谁跟她说话,她都一句话不说,像是把自己封闭了一样,但是遇见你就不一样了,她会跟你说很多的话,所以,能不能,多来陪陪她,拜托了。”
时暖眼眶湿润,小声询问:“那个人……”
“被抓住了,送警局了。”
“好。”
徐光听这一声好,像是如释重负般,咧嘴笑了笑。
在等录取通知书的这些日子里,时暖出了打暑假工的时间,一直往安时遇家跑,安时遇的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不吃饭,时暖会逼着她吃饭,会拉着她出去散步,会带她一起去山上大吼大叫。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时暖林阳如愿考上C大。安时遇进了省内二本大学,徐光选了一所距离安时遇学校很近的大学。
拿到毕业证的那天,林阳先走了,时暖送安时遇回家后,正要往回走,手机突然震动:
“来江边长椅。”
时暖收起手机,往江边走去。已是黑夜,整座城市都亮了起来,时暖走到江边的小道,却越走越黑。
灯坏了吗?
时暖边走边想,走到小道的尽头,借着月光,看了看江边那一排排长椅上,空无一人。时暖皱了皱眉,掏出手机想要给林阳发消息,江边的灯,突然一个接一个亮起来。
时暖转身看着小道里依次亮起来的灯,正诧异着,看到小道的另一头,有一个人,手捧鲜花,踩着灯光,慢慢走过来,逐渐清晰在时暖的视野里。
那人微微一笑:“暖暖。”
“林阳!?你……”
“好久不见,暖暖。”林阳将花束递向时暖。
时暖接过花:“什么好久不见,明明白天才刚见过。”
林阳低头一笑:“那我再重新说一遍。
这位小姐,我叫林阳,上一次和你在这个地方,是在427天前,不知我是否有幸,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你呢?”
时暖看着手里的花,微仰着头看着林阳:“这位先生,我叫时暖,很高兴,再一次认识你。”
“我也是。”林阳笑着,“不打开看看吗?”
“什么?”
林阳指了指花束中间,时暖疑惑着扒拉了几下,花束里竟藏着一个小盒子和一包用包装袋包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时暖拿出小盒子,又想要拿出包装袋,被林阳制止:“这个回去再看,先看那个。”
时暖看了他一眼,打开小盒子,一条银色的兔子项链。
“好看吗?喜欢吗?”林阳笑着询问。
时暖忙点两下头,还未从项链里缓出来,又见林阳抬起他的手放在时暖眼前:“你看,我也有。”
林阳手上戴着,一条同款兔子手链。
时暖用力抱了抱林阳,等林阳帮她戴上项链,两人手拉手在江边走了走,夜色很晚了,二人各自回家了。
深夜。
时暖摸着脖子上的项链,睡不着,余光瞥见床头上放着的包装袋,起身拿过拆开,一堆纸散落下来。
时暖捡起来看了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眶泪水打着转儿,慢慢滴在那信纸上,林阳在过去的日子里,写的每一封信。
时暖一张纸一张纸的看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着一样,很不舒服:
暖暖,今天是你离开我的第一天,说好要一起好好的,然而我却失眠了,整夜整夜的想着你,就想着,给你写这一封信,暖暖,我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你今天一天都不理我,也不给我发消息,我真难受……
暖暖,今天第二天了,我只能把自己对你的思念,寄托在这一张张白纸上,仿佛他们就是你,我想你了,真的……
暖暖,第三天了,距离高考的日子还有那么久,让我该怎么等,你知道吗?我想和你有很长的未来,想肆无忌惮的喜欢你,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想和你走到最后,所以我克制住我千次万次想去找你的冲动,我真的想抱抱你……
……
暖暖,今天上课有一节课,我不小心睡着了,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你不要怪我上课没有好好听课,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
暖暖,今天,你来找我,几个月了,你终于过来找我了,你告诉我,要让我好好听你的话,好好照顾自己,我有好好听你的话,真的,就是这段日子没了你,我想你想瘦了而已,但是我能每天看到你,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
暖暖,我刚刚梦见你了,我梦见,你穿着世界上最好看的白色婚纱,一步一步的朝我走过来,我们在万众瞩目下接吻,宣誓,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们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我想,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暖暖啊,????????????????,????????????
暖暖……
时暖一封一封的这么看着,眼泪也止不住,断断续续的流着。时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伸手拿起最后一封信,打开,从里面滑落出一个指环,上面闪着细钻,时暖捡起来,看向那张信纸:
暖暖,今晚,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拥抱你,爱护你,喜欢你,亲亲你了,再说一次我以前说过的话:想和你有很长的未来,想肆无忌惮的喜欢你,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想和你走到最后,想和你一直到老,所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呢?
时暖眼眶泪水再次打着转儿,拿起那戒指,想了想,揣进上衣口袋里,洗了把脸,换好衣服,整理好床铺,轻手轻脚地走出家门,吸了吸鼻子,往一个方向奔跑。
跑到林阳家门口,时暖敲门的手突然静止下来。
他会不会睡着了?我这样是不是打扰到他睡觉了,会不会不太好?
时暖正犹豫着,眼前的门突然被打开,时暖抬头,显然林阳也有些震惊。
*
林阳回到家,就一直在等,等时暖的一个信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在想她是不是睡了,是不是不愿意,也不敢去找她,正打算出门透透气,谁知一开门,就看到小姑娘站在门口抬着手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的样子。
“你……”林阳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我来找你。”时暖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大半夜的,一个女生找一个男生,成何体统。
林阳笑笑:“进来吧,外面蚊子多。”
时暖攥着手指,迈进去,等到林阳递给自己一杯水,才调整好心态:“你怎么还没睡?”
林阳虚握着拳,放在嘴边咳了咳:“睡不着。”继而看向时暖:“你怎么来了,也睡不着?”
时暖呆呆的点了两下头。
“你过来,叔叔阿姨知道吗?”
时暖又摇摇头,眼看着林阳皱了皱眉,开口解释:“你放心,我明天早上回去,床我都收拾好了,就说我起来晨跑了。”
林阳笑笑:“那你是,要在我这里过夜?”
时暖急坐直身子,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说:“那我再溜回去。”
林阳低笑一声:“大半夜过来,有什么事?”
时暖一时紧张,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掏出放在口袋里的戒指,看着他:“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我……”
“你是不答应?”林阳很明显的感到自己心颤了一下。
“不,不是……”时暖忙解释着,林阳就这么看着她,目不转睛,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见小姑娘突然低下头,喃喃道:
“其实,我早就在心里嫁过你一次了……”
“嗯?”
时暖抬头看着他:“就在我们去年分开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嫁过你一次了。”
林阳紧绷着的脸得到放松,笑了起来,如释重负般抱着时暖。
漆黑的夜里,时暖缩在林阳怀里,激动的更睡不着了,林阳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细语道:“睡吧,我在,你还小,我不碰你,等再大点,我会让你完完整整的拥有我。”
外面星星微微闪烁着,月亮逐渐从云层里透出来,照向大地,向这座城市,撒下银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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