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门帘在身后迅速闭合,耳根一下变得清净起来,这不是说外面就不热闹了,只是较之浴血决斗场里那歇斯底里的喧哗,外面的热闹就显得文静许多。
微微抬起头,望向天边,日头却在下沉。温酒已经习惯了时间匆匆,然而此刻仍是升起一丝感触:疲惫,同时也满足,那是有所收获得慰藉,再添上一层淡淡得惆怅,没有理由,或者是不愿去深究理由,就这样沉沦、沉沦……不愿醒来。
他应该去做诗人的。
可惜了。
“……伙子……小伙子……小伙子!”
温酒一个激灵,险些拔出手枪给面前这人来一梭子,幸亏他的善良已经融入血液,这才避免了一场惨祸发生。
年轻人,你要感谢我。
“小伙子,见过这人吗?”
温酒眨了眨眼,这才发现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张画像,他恼羞成怒地一把拍开,淡淡道:“没见过。”
“哦,那就没事了。咱也是不得已啊,执行官专门交代下来的,说是住店的客人都得问问,一个不能落。唉,也是晦气,怎么就住进来个逃犯呢?”
“我需要一份晚餐,还有洗澡水,直接送到三一三房间。”
“好嘞!小伙子还有什么需要的?看您一个人,这漫漫长夜也怪孤单的,要不要……嘿嘿!”
温酒看着笑成一朵菊花的老太太,眼角一抽,默默转身而去。
回到房间,将装满疾风蜥蜴尾巴的大包裹扔在墙角,卸下身上的装备,往躺椅上一瘫,一声近乎呻吟的舒气声缓缓释放。
不过仅是片刻,脑子就又习惯性地运转起来。
坐直身子,捡起甩在脚边的腰包,打开包口,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茶几上,然后分门别类的摆好。
两颗爆破手雷,一颗感应手雷,三发狙击枪子弹,四十六发手枪子弹,一把匕首。
排除掉匕首,剩下的除了手枪子弹,都不富裕了。
不过选拔测试也用不到前面这些,他是去入伍的,不是去杀人的,手枪已经足够。
所以这是在干吗?没事找事?还嫌不够累的!
万事也得先把明天这关过去再说。
于是身子一仰,又瘫在了躺椅中。
……
次日,艳阳高照,天越发得暖和了。
近些时日难得在早上精神焕发地温酒,先是去战盟协会交付了任务,然后骑着爪钩一路来到西城区,穿过外围的环岛,在一座巨大的拱桥前停下,接着将爪钩寄存在附近的兽栏,这才加入到一条长长的队伍里面。
队伍沿着拱桥一路排进桥的另一头,宛如一条慵懒的毛毛虫,半天才蠕动一下。
当阳光洒向拱桥下面的海水时,温酒终于来到桥的另一头,他站在一张桌子前面,桌子的另一边是一名拿着鹅毛笔的中年男子。
“身份证明。”男子头也不抬地说。
温酒将自己的战兵执照放在桌面上,推了过去。
与此同时,男子已又问道:“去内岛做什么?”
“应征入伍。”
“唔。”男子轻应一声,比照着温酒的执照在本子上刷刷刷写下几笔,然后从手边抽出一张白纸,连带着温酒的执照甩手一扔,“下去左转。”
话音落下的一瞬,白纸与战兵执照也稳稳停在了桌子边缘,连一丝边角都没有越出。
好……好帅!
与此同时,温酒面无表情地拿起两样东西,绕过桌子,走下桥头,冷酷得似乎要把阳光也要冻住。
按照男子的指示,下桥后左转,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便有一扇洞开的大门,高约五米,宽十米有余,周围是高逾二十米的岩壁,而从大门到桥头这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又是一条蜿蜒的队伍,不过较之拱桥上的队伍要稀疏不少。这些都是和温酒一样,前来应征入伍的战兵。
少顷,温酒来到大门前,还未看清里面的状况,便觉四周猛地一静,刚才还存在着交谈声的队伍霎时转为沉默。眼前明明是敞开的大门,门这边与门那边毫无阻隔,但当人们跨过大门的一瞬,身子却莫名一沉,仿佛是大地的引力变强了,又像是无形的空气凝固了。
大门后面是一间宽阔的大厅,四壁和地面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以暗金为基色,平滑光润,但映出的影子却扭曲之极,此外,四壁上还雕刻着一双双兽爪,与映出的影子不同,极为逼真,一眼望去,便似真的有无数异兽隐藏其中,即将破壁而出。
大厅尽头有四个通道,上面分别标示着甲乙丙丁,战兵们很自觉地分成四队,向代表自己等级的通道行去。温酒前面只有六人,零零散散的拉开了很大距离,而他身后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较之其他三支队伍动辄上百的人数,颇为扎眼。
温酒很快穿过大厅,来到通道前面,只见通道口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笔筒,笔筒上面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进入通道前,把名字填上。
温酒看了一眼手上的白纸,学着前面的人,抄起一只鹅毛笔,沾上墨水,在白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将鹅毛笔放回原处,这才行入通道。
通道不长,约莫十余步就到了尽头,旋即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砰!
一道黑影裹挟着风声,自眼前呼啸而过。
什么玩意儿?
温酒心猛地一哆嗦,差点没蹦到喉咙眼,脚步却顿也没顿一下,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去。
“哦,气势挺足。”
温酒这才发现前面站了个人,不动声色地站定。那是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少年,脸圆圆的,带点婴儿肥,但脖子以下的画风却截然相反,上衣像是飘落的云絮缠在腰间,露出一身鼓囊囊的肌肉,许是被汗水浸染,显得油光锃亮,下身着一袭白裤,一双白鞋,鞋子旁躺着三名昏迷不醒的汉子。
“规则很简单,在老子手底下坚持十秒,你就是岩甲的兵了。”
温酒晃了晃手中的白纸,正待发问。
那边却已接道:“不需要。十秒没到,自不用说,十秒到了,就更不用说。”
温酒哦一声,手一松,白纸飘然而落。
少年一抹嘴角,啐了口血,道:“你出手,就算开始。顺带说一句,老子也是甲级,不欺负你……”
话音未落。
噗!
一声闷响。
少年身子一晃,跪倒在地,一双眼瞪得铜铃一般,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出手就算开始,你说的。”温酒端着手枪,语气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