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讲到这儿停了停,喝了口水继续说“这就是你爹和司师爷的故事了,后面的你和司马自己也都记得了”
没错,这伍六就是我,马田多就是我爹。我和司马一起长大,我爹这人虽然不识大字,但对教育问题一向很严,我娘也就是马夫人后来也没再生育。司马他爹做起了我和司马的启蒙老师,那老道后来母亲带我还愿的时候收我做了弟子,我才知师傅道号了空,是个风水先生,早年间替人家看风水,后来就皈依道教,上山做起了道士,我跟着师傅吃斋念经了有两年。
那年头,国家形式大乱,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国内民不聊生,我十八岁那年,也就是1934年。我爹马田多好说歹说也走马帮到过多处地界,多少识的些体面人物。当时老头一琢磨,这正所谓乱世出英雄,好男儿应当投笔从戎,身先士卒去。
这不老头一合计,刚好那会儿认识一川军将领,那将领推荐留洋欧洲某国军事学校,老头把大半辈子的积蓄拿出来,一句我马王爷的崽子就得吃吃洋墨水,好让我老马家光宗耀祖,就把我给打发了。
我在去欧洲的客轮上一想“我爹这话不对,我姓伍啊,和老马家有啥关系”不过这话不能给老头听见,不然又得吹胡子瞪眼。就这样,我去了欧洲某陆军军官学校留洋。和我一起长大的司马则被他爹司师爷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真理给送到北平某高校深造,我以为和我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司马从此要各走其道了,谁知后来发生的事又让我俩双枪合璧了。
我去留洋的第三年,1937年日本人发动了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全国掀起了浩浩荡荡的抗日潮,我是37年10月回的国,当时跟了推荐我去留洋的哪位川军将领。
我录属国民革命军二十军某师,师长和我爹师旧相识,那时我还不到二十一岁,由于我读过军官学校,就破格提拔我为师部警卫连少校连长。我回国后去了一趟家里,父亲马田多只是一句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就知道了,母亲一听我要上战场都哭得不成人样。
那时是满腔热血,何况国难当头,我也顾不了那么多,跟着川军团浩浩荡荡的赶赴抗战前线。当时日本人的进攻势头正猛,我在刚入伍那会就跟着部队参加了淞沪保卫战,38年那会又参加了武汉会战。淞沪保卫战那会我师112团团长牺牲殉国了,师长当时看无人可用,直接让我替了那团长一职,在武汉会战前夕,师长说要给我配个副官,还说和我是老乡,我怎么都没料到,那人竟然是我的发小司马。
我也是后来听司马说的,卢沟桥事变后,司马跟着学生潮流一起入了伍,说起来害的比我早几天,在淞沪保卫战的时候司马受了点伤,当时司马所在的部队都转移了,所以分到我们这穷队伍来。
我和司马也有三年未见了,那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壮,就是有点黑了。我们在武汉街头的巷子里好不容易才找了个酒馆,两杯土烧下肚,我就来气“你小子,这一走就是三年,也不知道去家里看看,都不知道你爹头发都白了”
司马干了半碗说“要是我爹知道我投笔从戎,那不得把我皮给我扒了”司马盯着我看了一会说“我说四少爷,你不去好好闻你的洋屁去,跑回来干嘛”
听到这话,我就不行了站起身来说“我说马副官,当下小日本都欺负到家门口了,难不成让少爷我在欧洲吃的洋墨水打酱油去,再说你个酸书生都扛枪保家了,我怎么还能留在国外享清福”
司马一听这话急了“什么叫酸书生,老子当年也是三岁会开枪,要不是我爹那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没让我跟着你去读军校,指不定哥哥我这会就是集团军司令了,那用的了跟你这光杆团长混”
一听司马这想当年,我赶紧就叫打住,这家伙一句想当年没有半天那是不可能想完的,不过司马说的光杆团长我也认,就我那团,本就不是什么主力团,东拼西凑的凑了还不到半个团的人,也就是打个团番号,重武器也就几挺捷克轻机枪,别说什么坦克大炮了,就当是川军那装备,能有几个小口径迫击炮都是大财主。
我和司马喝了一会,毕竟战事紧张,就没再多喝回到团部。武汉会战本来就不是什么战略会战,当时那小日本飞机外加海军战舰,就我们那点火力,还不够给人家当炮灰的。我是在会战后期负的伤,我们团负责的是南区的防御工事,结果可想而知,刚开始被飞机大炮一顿狂轰乱炸,后来好不容易熬过去了,可我爬出战壕一看外面阵地当时就傻眼了,漫山遍野的小王八壳子(坦克)。
我接到师部的命令是至少坚守三天,结果我第一天就被坦克打中团指挥部负了伤,再次醒来都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当时师长一看我被炸的连他娘都不认的了,那还了得,当即把我送去内地的飞机,让我回内地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