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山穹之下,随着两道身影拔剑相向,这片已经不知沉寂了多少岁月的空间,终于再度响起了兵器争鸣之音。金铁交击的声音在山壁的笼罩之下不断回响,回声与清脆的剑鸣逐渐交汇,冥冥之中竟然隐约和出了一种缥缈的韵律,若是听得久了,竟令人隐隐生出恍惚之感。
“当——”邢潇前踏一步,左手长剑随身一刺,动作看似轻柔的仿若探花折柳,但随着那剑锋而来的气劲,却昭示着这一刺的杀机。
吴青江那边横剑一拦,剑身正巧堪堪抵住邢潇刺来的剑尖,他这一挡虽然使得匆忙,但剑身上也贯了十足的内劲。但对方这一剑刺来,双剑交击之间邢潇的长剑却未有丝毫弯曲的迹象,虽然吴青江也未曾感受到剑上传来多大的劲力,但这样的情形却更让他心底一阵生寒。
“这女子,恐怕是放了水。”邢潇的长剑能不受吴青江反力的影响,已然表明她的功力至少强出自己一大截,“她这一剑刺来我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这女子与我对阵之时竟然还能做到内劲收放自如,这等功力,只怕已不在师父之下。但她的剑招,我为何有些眼熟?”
吴青江正暗自忖度,却突感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却是邢潇右手的剑尖已然奔着他的面门而来。眼见长剑袭来,吴青江脚尖点地,侧身一躲,堪堪避过这足以致命的一剑。饶是如此,那掠面而过的剑风仍是扫落了他额前的几缕碎发,刮得他脸颊生疼。
“与人对阵竟还有功夫愣神,你师父便是这样教你的么?”邢潇开口,声音中竟然带上了一层愠怒。她长剑回撤,翻腕一叩,剑身便在吴青江左臂上留下了一道红印。“定神,下一剑!”
吴青江背后也是瞬间吓出了一层冷汗。方才邢潇若是平削一剑直取咽喉,在那种情况下他根本没有任何闪躲的余地。那一剑若是出了,他此刻怕是早已血溅当场。
在此之前吴青江已然接了邢潇数招,那几剑出剑角度皆是刁钻至极,每次他都只是堪堪接下,根本难以出剑反击。在这种内劲技巧皆是相差悬殊的战斗中,即便邢潇有所留手,稍有不慎仍然可能落得个重伤的下场,这便不由得吴青江不认真对待。
吴青江手中长剑翻剑乱舞,眨眼间数道剑气已是奔着邢潇而去。邢潇虽然将这些剑气尽数轻易化解,但却也因此失了对吴青江的牵制,令得他终于能够抽身后撤,得了喘息之机。
“乱风卷云?不错,这个年纪能练得这一招,当真已是不错。”邢潇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样子竟然未受半分影响。方才那些尚算凌厉的剑气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已是尽数消弭。
“小子,留神了!”片刻之后,待得吴青江刚喘过一口气,邢潇的双剑便再次逼到吴青江面前。此次邢潇双剑齐出,两柄长剑几乎并在一处,向着吴青江直刺而来。
“这一招来势虽猛,但相较之前的招式却罕见的存在很大的破绽……”吴青江见此一着,心下迅速做出了判断,当下右手一转,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吴青江的判断很是准确,当寒沙的剑身到达胸前之时,便刚巧格住来袭的双剑,将这一击堪堪化去。
吴青江心中一松,正待他将要欺身而上,转守为攻之时,却猛然瞥见邢潇嘴角的一抹冷笑,这才想起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他没有考虑到邢潇用的是双剑!
方才的那一剑,若是对手使用的是普通的单剑,那他的应对方法自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双手都有兵刃,那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等不及吴青江细想,他下意识的想将寒沙横在胸前,但原本架住邢潇长剑的寒沙却在此时被其反过来死死压住,无论他如何绕转挪移,都无法摆脱那柄长剑绵密的剑势,更遑论将长剑抽离。
邢潇在牵制住吴青江的同时,左手长剑的剑身便已经与另一柄剑分离开来。她以吴青江肉眼难辨的速度极为迅捷的转身,出剑,两柄长剑竟如同化作两只剑轮一般,几乎同时击打在了寒沙之上。这两剑上所带的劲力直震得吴青江几乎站立不稳,“蹬蹬蹬”连退三步后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但还未待他喘息,邢潇那边前踏一步,手中长剑银辉瞬闪,转瞬之间已是四剑斩出,皆精确无比的击打在了寒沙剑身的同一个位置之上,剑上附着的内劲几乎半分不差的自剑身传递给了吴青江。
“咳——”感受到剑上传来的劲力,吴青江心知万不可再继续硬接剑招,当下急提内劲,手上长剑一震,与邢潇的劲力硬碰在了一起。于此同时他也借着两股内劲相撞的反力向后纵身一跃,彻底的摆脱了邢潇的牵制。
但这样做的代价便是他完完全全的接下了邢潇整整六剑,这其中每一剑之上都至少附着邢潇七成的功力,且每两剑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缓冲的余地,这让他连卸劲的机会都被剥夺殆尽。
劲力入体,吴青江登时便咳出一口鲜血,显然已是伤了脏腑。且不说他肉体凡胎,便是他手中的那柄寒沙,此刻也在嗡鸣不止,仿佛在哀诉着自己的痛苦。自从付寒江将寒沙赐下之后,吴青江还尚未见过寒沙这般情形。寒沙虽然并不能算什么神兵,但也足以称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利器,能将它逼成这副模样,这已经足以表现出邢潇那几剑的力道之大。
“这样下去,怕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了。”吴青江略微环视了一下周遭环境,这附近几乎尽皆险崖峭壁,唯有上来的那条路能安全下山。但在刚才的缠斗中,吴青江已然被邢潇逼至内地,若是想要逃脱,则必然要越过邢潇。
“看来这次想要全身而退,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吴青江望着邢潇身后下山的通路,眉头逐渐紧蹙起来。更何况还有那未曾出手的魁梧男子,更是让他生出一种极强的无力感。
这几乎,已是绝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