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中的门户如期而至,天色突然阴沉下来,五彩霞光汇聚的长河自天边延伸,无尽苍穹里的云朵舒卷散开。
泉眼旁暗淡的符文渐渐失去了最后一抹光亮,沉寂着缓缓消逝在风中。
亚托克斯身旁的风暴突兀地散去就仿佛从未出现,只有地面上巨大的坑洞诉说着一场灾厄,本就已成废土的菱森城再遭重创,几乎再看不到曾经的繁荣模样。
他身上战铠勾勒的纹路浮上了几抹猩红,神圣而宏伟的气息里平添了几分妖异。
亚托克斯并不犹豫,双翼伸展间身姿便没入了那涌动的长河。漫天的星光在他眼前绽放,无尽的寰宇在他眼底铺开。他明明没有移动,身边的场景却飞速变换着,只有看不到边际的银河始终流淌。
“远方到来的飞升者,请随我来。”刺眼的白光将亚托克斯拉出了如梦似幻的旅途,沧桑而嘶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不自觉的便解除了飞升的形态,他睁开眼看到面前一身白色长袍的老者躬身行礼,示意亚托克斯跟着他走下去。
亚托克斯打量着面前的老者,面容枯槁满头白发,干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似乎失去了光彩,一片灰寂。
他又打量起了四周,他站在一处祭坛的中心,身边是郁郁葱葱的林海,这与他见过的所有林海相比都更加生机勃勃、高大壮丽,每一支树木都高耸如云,来往的飞禽络绎不绝,一片欢腾。
不过这并不能让他放下警惕,亚托克斯举起重剑指着老者的胸膛,老者却没有任何动静,这让亚托克斯无法判断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卡尔萨斯的手笔,若是,杀了也就杀了,若不是,刚到别人的领地就开杀戒怎么也说不过去。
“客人不必担心,我只是一名接引者。”老者见亚托克斯没有任何反应,索性直接放开了防守,让亚托克斯随意探查自己的身体。
“请随我来。”老者又重复了一遍,仍躬着身子,手指向自己的前方。
亚托克斯见老者如此坦诚也不想再做小人,点了点头迈开了步子。
一路走下祭坛沿着树荫前行,这里深深的草地是最好的地毯,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云端上。亚托克斯特别留意着那祭坛已经布满了藤曼,显然是许久没有再使用过了。这儿的植物也展现了非同一般的生命力,哪怕是以亚托克斯的身体重量踩下去的嫩草也能在顷刻间从弯曲崩到笔直,几乎算得上毫发无损。高大的树木有十人合抱粗细,如果按正常的生长方式那这片森林的平均年纪怕是都已经超过了万岁以上...
老者突然止步,跟在后面的亚托克斯还流连于这边净土差点直接撞了上去,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好在老者并没有在意。
两片巨大的芭蕉扇叶交叉着挡在他们面前,亚托克斯眯着眼睛却在那在普通不过的叶子上感受到了若隐若现的威胁,老者将手放在扇叶上轻轻抚摸,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光芒顺着扇叶上的纹路流转,静候片刻后交叉的扇叶缓缓分开,不再遮挡亚托克斯面前更加开阔的土地。
类似于金字塔的建筑静静的坐落在面前的空地上,周围遮天蔽日的高大树木为它提供了最完美的防护,藤曼随意的爬满了高墙,无数的动物在自由的活动,虫鸣鸟叫不绝于耳,亚托克斯站在高墙下显得那么渺小,他仿佛进入到了一个被放大的世界,前些日子抱怨世界太袖珍,现如今又觉得这世界太庞大,亚托克斯哑然失笑。
那建筑并不能说完全就是一座金字塔,塔尖的上半部分被削去只剩下下方底座。却而代之的是一座耸入云天的尖塔,塔顶红色的旗帜飘扬。
亚托克斯注意到这巨大建筑四周有四个球状物体在缓缓围绕着这篇土地旋转,显然是某种隔绝外界探知的法阵的一部分。
“欢迎来到最后的圣所:以绪奥肯。”老者又对着亚托克斯躬身行礼,身形缓缓融入这片天地。
亚托克斯也不意外,但他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请直行。”悠扬的女声在亚托克斯心中响起,他确定自己没有通过耳朵听到任何人声,但这道声音就好像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既来之则安之,亚托克斯不疑有他,直直的踏入面前看不到光亮的门户。
这是一条很漫长的甬道,并不如何宽敞,但容纳下亚托克斯的身体确是相当合适,每当他前行一段距离,甬道墙壁上的火把会燃起照亮一小段距离,当他走远又会慢慢熄灭,亚托克斯不太明白这样故弄玄虚的意义,但他出于对这片净土的尊重还是耐着性子走了下去。
终于面前的视野猛然开阔,亚托克斯不着痕迹的留意到甬道尽头墙壁上有一处十分隐蔽但对他而言相当刺眼的符号。
这空荡的大殿有些灰暗,苍顶上是半透明的琉璃透漏着为数不多从外界传来的光亮,大殿中央的女性款款起身行礼,亚托克斯也连忙还礼。他有些不满这儿过多的礼仪了。
“飞升者,你是想到这寻找你的归宿吗?”那女性并不如何好看,但确实有些雍容华贵,轻轻的语气给人一种来自于上位者的压迫,亚托克斯并不急切的提出问题而是一幅惶恐的样子连连称是。
“我是以绪塔尔的女皇,育恩阿莱,育恩阿莱是我的封号。”女皇走向亚托克斯,亚托克斯单膝下跪亲吻她的手背以示臣服。“我们没有阻止菱森城的劫难,因为我们的传送符阵只剩下了最后一次的传送机会,我预感到了你的到来,因此我只能看着灾难发生,却无能为力。”女皇流露出悲痛的情绪,亚托克斯锤击胸口,嘶哑的回应:“这是我的罪恶。”
“是的,伟大的天神战士,光明的仲裁圣骑,这是你的原罪,你必须肩负着它去洗刷这个世界的罪恶。”女皇的声音越来越模糊、遥远,亚托克斯木讷的点头,女皇挥手招来在空中游荡的生命能量注入亚托克斯体内,让亚托克斯身体里那飞升之力更加沸腾,隐隐间另一个意志又开始不安起来。
“算了,亚托克斯,演戏挺累的,你我都不是合格的戏子。”女皇轻叹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亚托克斯也不在装作一副木讷的模样起身耸耸肩,很自觉的坐到了女皇身侧稍矮一些的石椅上。
“你走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女皇有些好奇,“没什么,只是恕瑞玛通用的一些标识,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是别人不小心撞到留下的痕迹,但对我这种混迹军营无数年岁的老兵而言真是太明显了。”亚托克斯倒也坦诚。
“那符号意味着什么?”“前方有危险。”“有意思,雷克顿上次和他哥哥来到时候一路横冲直撞,鳄尾就没有停下来过,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女皇抿嘴轻笑,那一瞬间的明媚让亚托克斯有些失神。
“我本来想看看你是想干啥的,打算捞点好处就跑路,没想到被识破了。”亚托克斯舒坦的靠在椅子上,“我们应该坦诚一点,我自飞升以来给骗了一路,好不容易想装一回聪明人,还给当了傻子。”
“其实没有刚刚那一个步骤的,我是看你兴趣正浓就陪你演上一段咯。”女皇似乎并不是看上去那么严肃?
“不管是谁想要害你,以绪塔尔都是飞升者最后的自留地。”女皇收敛了神色,“你们呀...都是我们最后的子民了。”
“包括卡尔萨斯么?他也能获得以绪塔尔的庇护?”亚托克斯自觉抓住了女皇话里的漏洞,“卡尔萨斯并不是飞升者...他只是一具躯壳和容器,亚托克斯,你的帝国为你埋了下谎言,而你却感到荣耀加身。”女皇摇摇头,从虚空里抽出一本书籍,“你可以看这本书,你会明白飞升的真正意义。”
“谎言?”他问。
“是的,谎言。”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