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索和亚托克斯都有着自己的骄傲,哪怕现在的他们狼狈不堪。
一个是背负着罪孽的孤独浪客,一个是离家已远的光杆将军。
哪怕是穷困潦倒他们也不屑于烧杀抢掠,就算有再如何光鲜亮丽的借口,他们也更乐意去厮杀、去燃烧自己的生命。
而如今他们找到这个镇长自然也并非他们所说的那样窥伺他的财富,而是觊觎镇长背后的艾欧尼亚抵抗军所掌握的情报。
“关于纳沃利省的卷宗在哪儿?”亚索随意的抽出书柜上的各类书籍却发现都是没有内容的装饰品便丢弃在身边,盯着密密麻麻的书柜却开口询问还在嘶吼的镇长。
“你最好回答他的问题。”亚托克斯只是蹲在镇长面前也不凶神恶煞也不紧紧相逼,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冷淡的开口。
小小的匕首在他手上就像一只灵活的草蟒肆意翻飞,匕首上沾满的血迹还未干涸在镇长眼中发散着妖艳的光芒。
“我没有纳沃利的情报,战区太多而我只是个小小的边缘人。”镇长倒吸着凉气不再叫喊,阴冷着眼神看着四处走动的亚索。
“我并没有说纳沃利战区的问题不是么?为何你如此的惊慌于掩盖?纳沃利省周边有几个战区,为何你脱口而出便是纳沃利战区?”亚索敏锐的洞察到镇长话里的漏洞,目光直直的刺入镇长的眼瞳之中。
亚托克斯将手中的匕首挽了个明亮的剑花用力插进镇长那只还未受伤的大腿上:“我们的耐心有限,而你只有...五肢可以提供说错话的机会。”
“我们坦诚相待,如何?德洛男爵?你可不是普通的怕死鬼,你周旋于诺克萨斯军队与艾欧尼亚反抗军双方,这样机灵的人物怎可能如此贪生怕死?”亚索也盘腿坐在了亚托克斯的身边。
被称为德洛的镇长收敛了脸上惊恐的神色,肥胖的身体冒着白色的雾气扭曲着飞速缩水,一个干瘦如猴的中年人面无表情的挣脱了束缚端坐于亚索和亚托克斯的对面,亚托克斯刚刚穿过他脂肪的匕首其实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德罗的嗓音不再尖细,有些喑哑的看着面前毫不吃惊的两人。
“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怎么会有如狼似虎的眼神?”亚索轻笑着收走了德洛身旁的绳索。
“你脂肪的结构不对,正常人不会那么夸张就像穿着一层衣服,我解剖过不少胖子。”亚托克斯擦拭完血液已经完全蒸发的匕首挥手间匕首便完全没入了一旁粗壮的房梁,示意德洛刚刚他的点到为止并未伤害他。
“纳沃利战区的情报是绝密,你们打算拿什么和我交换?”德洛点点头算是接下了亚索和亚托克斯的善意,依旧冷漠的开口。
“就凭我和他一路赶到你这儿来已经屠了数支诺克萨斯分队,如何?”亚索将怀中几封沾着血的信封摆在德洛的面前,德洛小心翼翼的拾起认真的翻阅了几封字迹大多一致的书信。
诺克萨斯军人并不完全识字更遑论写信,多半是讨好军队中少有的文职人员统一书写,看到这儿德洛不禁信了三分,而且亚托克斯和亚索身上浓郁的血气和杀意不似作假。
德洛默默的盯着亚索良久才看着他的佩剑露出了个释然的笑容:“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德洛缓缓起身在书架上摸索,亚索和亚托克斯也并不阻拦。
将每一本被亚索丢在地上的装饰书籍归于原位,拨动着其中的几本,厚厚的卷宗便从天花板落了下来。
“这是我能接触和收集到的所有情报。”
接过卷宗亚索皱着眉逐字逐句开始细细摸索,亚托克斯摇摇头示意自己坐在一边喝酒吃肉便可。
“纳沃利战区的战争是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共同的伤疤和丑闻,因此当你们提到纳沃利我便默认为你们关注的自然是那一日所发生的事情。”德洛也拿过一瓶好酒再丢给亚托克斯一瓶示意这才是好酒刚刚他拿的是劣等家伙。
“普雷希典的挺立之战,知道吧?如果你连挺立之战都不知道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德洛看着亚索越来越难看的面色沉声问道。
亚索沉默良久才涩声开口:“我当然知道...对于诺克萨斯人的贪婪艾欧尼亚自发的一次反抗行动,重创了他们,甚至差点弄死当时的统帅斯维因。我也是在那之后不久才参与的战争。”
“知道就好,表面上艾欧尼亚的大捷几乎让所有人都感到兴奋,但其实背后所蕴含的是诺克萨斯的狂怒,他们几乎是想要以搏命的方式与德玛西亚达成某些协议全力进攻我们这片净土。
我们虽然有自然之灵的庇护,但诺克萨斯也有自己的后手,我们不能与诺克萨斯彻底交战,如今我们被蚕食了部分土地,开战的话沦陷的将会是整片初生之土!
因此为了平息诺克萨斯的怒火...艾欧尼亚高层派出了一只送死的队伍,以求让诺克萨斯冲动的沟壑被血液与生命填满。”
德洛双目充血,重重的挥拳砸在地上。
“从战争的角度上,这是不错的抉择,但从人性上看,啧...真是无能的当局者。”一旁的亚托克斯对亚索的事情不太感冒,但却对战争充满了兴趣,身为一个老古董他本以为能看到创新些的战法,没想到还是无能的妥协。
他从军数年明白的道理非常简单,妥协只有一次和无数次,艾欧尼亚人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那为何...是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派出的军队...都全灭?”亚索指着卷宗的一部分试图找到德洛话里的漏洞。
“这就是我想说的,为何这是双方的耻辱。”德洛平复了心情,拿出地图开始写写画画。
“这是艾欧尼亚被蒙在鼓里的抵抗军,他们自山的北面出发试图抵抗入侵而来的诺克萨斯军队,但其实他们所依靠的那些符文和武器...都是失效的假货,他们满腔热血,实则只是在送死的路上狂奔。”
德洛收敛了所有表情,似乎想要掩藏心底的愤怒。
“而这支装备精良的诺克萨斯部队从山南开始入侵,这本该是一场摧枯拉朽的战争,但是诺克萨斯人高估了自然之灵的威力。”
“所以他们仓皇间引爆了炼金炸弹然后将自己也烧死了?”亚索若有所思的思考着德洛的话语并细细琢磨着手里的卷宗。
“不...”德洛有些苦涩却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他们的后方指挥为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以那只队伍作为代价引爆了炼金炸弹与艾欧尼亚反抗军...同归于尽。”
三人沉默着都失去了谈话的欲望,太富有冲击的戏剧般的故事发生在一场战役里用数百鲜活的生命作为陪衬,就连见惯身死的亚托克斯都觉得有些作呕。
“这就是该死的均衡,对吗?”亚托克斯轻叹着,拉着亚托克斯抱拳就打算离开。
“亚索,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所以我才说我们可以谈谈。”德洛直呼着试图离开的亚索的名字,看着亚索停顿的背影又丢出一个轻薄的笔记本。
“不论是艾欧尼亚还是诺克萨斯都不希望那场互相送死的战争被公之于众,他们都希望无人生还,虽然理论上是这样,但其实,诺克萨斯那只小队的队长,锐雯的尸体,到现在都未能被找到,而你,疾风剑豪,你是不是在寻找同样拥有疾风之力的她呢?”德洛嘶哑的声音一步步将亚索唤回,结果那笔记本迅速翻阅。
“现场有被清理过的痕迹,因此锐雯必然是离开了,而她离开过后按照线索可以肯定是去到了附近的村子。”德洛的话一字一句刻在了亚索的脑海里。
“我的师傅...素马长老在那儿,而我那个时候,离开了。”亚索通红的双眼颤抖着双手:“她杀了素马长老。”
“你想要找到她洗清你的罪孽,而我要她活着动摇诺克萨斯的军心,带她来见我,我告诉你她的行迹,如何?”德洛的双眼里沸腾着疯狂的火焰。
当双手搭在一起代表交易达成,只有亚托克斯在一旁细细的品味着德洛的话。
“锐雯是个孤儿,对吧?”亚托克斯注意着卷宗上几个关键的点低着头开始自说自话:“一个孤儿在这样的战争国度里长大,那么她对于这个国家的归宿感会比你想的要更加强烈。如果这个国家背叛了她,她应该是有一种信仰崩塌的绝望才对,这对于一个战士而言就相当于被抽去了脊梁。”
“我很理解这种感觉。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去杀人,何况是杀了一个算不上弱小的大师。”亚托克斯的笑容里藏着些疲惫。
“我不想管这么多,抓到她再说,我会留活口。”亚索打断了亚托克斯的话,生硬的看着德洛:
“各取所需,我希望你能提供的情报对我而言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