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夜色笼罩着辽阔的无尽海域,偌大的皎月仿佛侵占了大半部分的天苍,肆意挥洒着丝绸般柔和的光芒吞噬了海面的奔涌,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祥和且美好。
亚托克斯从船舱内醒来,有些晕眩的脑海逐渐清明,透过窗口看向外面墨色般的海水划过他意识到自己算的上睡了个好觉。
依靠着强大的肉体,体内的伤势已经逐渐的恢复,但最令他惊喜的是枯竭的飞升之力居然在这儿得到了补充,源源不断的飞升能量缓缓涌入剑格内的护符,绽放着星光般的点点光亮。
“请随我来,亚托克斯将军。”
久违的称呼从门外套在黑色长衫里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口中传来,亚托克斯不禁感到有些亲切。
“你们所了解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走在平稳但是漫长的长廊上,小小的烛火点亮着面前的道路,亚托克斯难得的主动打破了有些沉默的尴尬气氛开口询问走在前方不急不缓的男子。
“一生荣光,骁勇善战。”那男子思考了片刻又补充道:“天下英雄,闻其之名,尽皆缩颈而奔。这是末代皇帝阿兹尔对您的评价。”
亚托克斯听罢陷入了沉默。站在后来的角度去看曾经的自己难免有些尴尬,但那总结倒确实没有辱没他一生的功绩,只不过阿兹尔那孩子真的成为了皇帝么?为何恕瑞玛又在他的手上突兀的分崩离析?待他即位之时繁荣昌盛的恕瑞玛应该还远未到走下坡路的时候。
不过若是自己能够回到那个时空,洞察了未来的自己该如何面对那个世界?
饶是以亚托克斯的心智,也不禁为这种前无古人的难题所困扰的有些烦躁,不过还未待他想清楚是否还要继续问下去时又陷入一路沉默的男子躬身示意前方的主舱就是亚托克斯的目的地。
并不理会消失的男子,亚托克斯调理了下心情,吐出一口浊气推开了不算沉重的舱门。
主舱比他所想的还要更加宽大,推开门便看见前方的墙壁上铭刻着巨大的太阳圆盘,圆盘上点缀着宝石就如同曾经真正的太阳圆盘在闪烁,圆盘下摆着古朴的实木家具,淡淡的芳香从其中飘散着,木桌上还摆放着冒着烟的热茶。
身后的舱门缓缓闭合,亚托克斯并不理会,只是覆手而立静静观察着面前的景色,冷漠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好似忆起了往日的峥嵘岁月。
“瑟塔卡之女,哈迪亚·尼耶姆,见过亚托克斯将军。”
白发及腰的女子在亚托克斯身前跪下,熟悉的名称和行礼动作仿佛将他拉回了过去。
“我所见过的太阳圆盘...比这可要宏伟的多,而且,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装饰,你只要站在它的身前,你就会心生仰视。”
无视沉默下去的哈迪亚,亚托克斯直径走向圆盘前轻轻的抚摸着它身上的黄沙,圆盘竭力的想要闪烁回应,却只能无力的轻颤。
“好久不见。”
亚托克斯的目光柔和,就好像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那种悲伤和寂寥就像千百年后树都枯了,古人白发相逢。
身后的哈迪亚好似确认了什么,极力掩饰着抽泣声缓缓的说道:“将军...已经几千年了,我们等待了几千年。”
扶起哈迪亚,亚托克斯发现面前的女子并非白发苍苍的老朽,而是一个模样颇为俏丽的妙龄女子,只是及腰的白发让亚托克斯有些误会。
“哈迪亚·尼耶姆只是一个名号,一代一代的继承。我们在时间的长河里找寻着恕瑞玛的复兴。”
看出了亚托克斯的疑惑,哈迪亚小声的开口解释。
“好好的聊聊吧,我有很多想知道的。”
坐在木桌旁端起温度刚好的茶水一饮而尽,咂咂嘴亚托克斯盯着红着眼眶的哈迪亚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讲起,恕瑞玛的崩殂来的猝不及防,伟大的帝国在顷刻间变为了一片黄沙,唯一的留下的就是让我们等待...等待恕瑞玛的来者,等待恕瑞玛的复兴。”
哈迪亚说着说着眼眶又开始泛起了水雾:“我们等待了好久好久,找了您好久好久。”
亚托克斯一直以来都不善应对多愁善感的女子,有些头疼的抓住了她过分言简意赅的话里的几处漏洞反问:“关于恕瑞玛的陨落还有更多的情报么?我不是来听故事的。还有,你们为何知道恕瑞玛的来者一定就值的是我?你们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恕瑞玛的陨落至今都是谜样的存在,哪怕是我们也没有更多的情报了。
至于您,是因为大概不久之前,太阳圆盘就告诉我们又有飞升者降临了,然后我们就往艾欧尼亚的方向赶来,但是没有具体的定位我们就一直在海域上环绕,直到您的飞升之力冲天而起。”
哈迪亚的表述有些乱,亚托克斯需要细心的抽丝剥茧才能勉强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太阳圆盘还在吗?为什么飞升者降临是又?还有其余的飞升者吗?”
“太阳圆盘和帝国的毁灭一同化为了尘埃,我说的是在纳施纳美城上空的仿制品...开始是作为恕瑞玛荣光的纪念碑,后来在内瑟斯的帮助下恢复了少许能力...除您之外就只有内瑟斯将自我放逐在了恕瑞玛的黄沙之中,如今的他已经成为了某种怪谈里的生物...”
“内瑟斯...他还活着。”
有些呆滞的亚托克斯靠在椅子上,心底里五味杂陈,他狠不得现在就立马找到内瑟斯把事情问的一清二楚,他一定什么都知道。
时隔千年,这世上居然还有自己曾熟知的人,这种感觉让亚托克斯难以形容,像是欣慰,又像是有些近乡情怯。
“将军...内瑟斯什么都不会告诉您,我们甚至...不知道如今的他还会不会说话,上次见到他的出现还是许久以前探险家们偶然在沙暴中隐约看到了他巍峨的身影伫立在大地上。”
哈迪亚虽然看上去有些柔弱,但她察言观色的水准确实相当了得,不过是看到亚托克斯微蹙的眉头便猜到了他的想法。
“是吗...”
亚托克斯闻言一愣,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又像泄气了一般让他稍稍挺直的身子摊在了椅子上。
是啊,内瑟斯这样骄傲的人,怎么会把自己变成“怪谈”里的奇异生物?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夺舍吗?飞升之力侵占了他的身体吗?
如果曾经的他还帮助伪造的太阳圆盘复兴,那就代表他对帝国仍有眷恋,可为何又避世不出?
心如乱麻的亚托克斯要来了一张如今恕瑞玛的地图,许多他熟知的地形地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无数他未曾见过的城池徒然伫立,但他最了解、铭刻在记忆最深处的太阳圆盘却不见了踪迹。
“我们要去祖瑞塔,是么?”
“是的将军,尼耶姆是那儿世袭的大祭司,或者说掌权者。”
“我们有多少兵力?”
“几乎没有...那些战舰都是渔船改造的伪装,如今尼耶姆所掌握的恕瑞玛...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宗教。一直以来都无人侵犯我们,因为...我们太过...困苦。”
一问一答之下亚托克斯越发愤怒,然后是缓缓涌上心头的无力,曾经的帝国,怎么会沦落为别人都不屑于侵犯的角色呢?
几度张口亚托克斯都不知道自己该讲什么,最后还是强行压下震荡的心神做出了决策:
“你再多翻看翻看那些晦涩的预言,有没有具体的做法,我们先去祖瑞塔城安顿下来再议,这儿到恕瑞玛要多久?七天?等明日那几人醒来都详细的问问他们是否要跟着我们走,不愿意的话分出一艘船让他们回去...”
或许是这儿给予了亚托克斯足够的熟悉感,又或许是因为亚托克斯难以接受恕瑞玛衰弱至此的事实,他很自然的便揽下来指挥的权力。
哈迪亚站在一旁倒如同小厮,从善如流的记录着亚托克斯说过的每一句话,乖巧的点头好似对亚托克斯的夺权行为毫不意外,甚至还能在她隐隐放松的身体上看到些解脱。
“对了...将军,如果太阳圆盘能够复兴,您也许就有回到曾经的机会了。”哈迪亚小心翼翼的开口。
亚托克斯在地图上写写画画的手猛地一顿,直直的看着她开口:“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换取我的真心,我对恕瑞玛的情谊远比你们这些人要深厚,不论如何,我会尽力去做。”
亚托克斯很自然的理解为回到过去是哈迪亚为了让他全心全意的为她们付出扯出的谎言,哈迪亚倒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了下去。
“如今的巨神峰如何?能不能与我们联手?”
亚托克斯的笔停留在那座依旧通天的山峦,若是想要发展如今的恕瑞玛,那么一个强大的盟友必不可少。
“烈阳教派和皎月教派的争执已经撕开了巨神峰脆弱的表面和平,如今的他们依靠着星灵的力量还能自保,想要联手估计不太可能——他们一向看不起我们。”
“依旧是烈阳教派么?看来熟悉的事物还是有的,皎月教派大概是看不过意他们的做法衍生的抵抗派吧。”
提到巨神峰或许是想起了什么,就连亚托克斯阴沉的面容都稍稍柔和了几分。
“如今他们的统治者还是大祭司么?我可以去找她们谈谈。”
“烈阳教派的领导者是曙光女神雷欧娜,皎月教派是皎月女神戴安娜,她们继承了星灵的力量,武力谈判或许不是办法,”
哈迪亚一边轻声回应一边转身去拿关于巨神峰的卷宗,却听到背后一阵脆响,回头只见亚托克斯面色呆滞,颤抖着手臂将手中的笔碾成了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