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除了淡淡地询问,还带着浓厚的期待。
“那是当然,每年都是太子、怀王坐阵,还能见到皇上皇后呢,到时候,这京都城中高官显爵都能见到。我听说,曾有一位士子就是因为被皇上看中,后来平步青云。”
东方朔对这些传闻八卦总是最了解。
这南华学宫里的人,面子上不说,心里不都是期望有朝一日飞黄腾达,扶摇直上。
宁轲望着沈矾的神情,眉头一动——这人似乎有些不同,好像并不是为了成为天子门生,而仅仅只为了见见场面。
想至此,宁轲的眼眸越发柔情,笑意吟吟,这沈矾,绝对有故事啊……
突然又有脚步声靠近,沈矾还以为是自己的护卫元恪出来寻自己。
没想到宁轲一转头,正对上一张脸,披霜挂冰,带着责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这学宫里说话这么严厉的只有顾况,但此人并不是他。
若说那才子气质、惊才风逸,比顾况有过之而无不及,眉眼只见更见沉着庄重。
宁轲一开始还坐在草丛上,见此人便立马站起来,脚踹了踹地上的沈矾。都是她不好,明明也不是贪杯的人,但那无愁可解每喝一口,都会让人着迷。
醉意朦胧的沈矾还抱着树根傻笑,一点也不动弹,丝毫没有察觉到眼前之人的怒气。被宁轲一踹,迷惑不解,摸摸头,不悦地嚷道:“你干嘛呢?”
一扭头看到面前的男子,酒意瞬间消了大半,呆呆愣愣地扶着树站起来。
东方朔见场面不对,虽然不知道来者何人,还是乖乖地把还没喝完的酒放下,站了起来。
宁轲心道不好,完了,又惹事了!
南华学宫有两位院正,一位顾况,另一位游走地方多年,改革学制,兴建地方学宫。
眼前这人,这副模样,这般态度,估计就是另一位重名于时的院正——萧致礼。
那人神情肃然,只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把酒带上,都跟我走!”
大家面面相觑,自知理亏,东方朔把酒坛子抱在怀里,三个人都乖乖地跟着走了。
宁轲完全没有方向感,到了晚上更是如此,所过之地都没留下太多印象。结果跟着那位男子转了几次弯,就看见前方灯火明亮,已经到了学宫内院了。
这下,宁轲更加肯定他的身份了,既有这般才子风度,又对学宫如此了解,不是萧致礼又是谁呢?
几个人被带到一间书房,镂空雕刻,字画装饰,给人一种宁心静气之感,既沉稳又雅致。
没过多久,顾况也急匆匆赶来。
“师兄。”顾况出声道,然后转身就看到宁轲、沈矾和东方朔三人,脸色瞬间就有了变化。
上次在饭堂闹事的是他们几个,现在破坏宫规的又是他们几个,真让人头疼啊。
“你们应该还未见过我,我叫萧致礼,”
那男子对着众人淡淡地开口,寥寥几句的介绍完,便望向东方朔手中的酒坛子,眼眸一暗,
“南华学宫禁酒,你们作为学宫内的学子,藐视学规,当罚!”
几人安安静静地听着,毕竟人赃俱获,无法辩驳,再说喝酒的确违反了学规,没理由再去解释。
平日里,若是遇到这种情况,东方朔指定第一个上前**关系,打哈哈地就过去了。但现在,谁都看出来这萧致礼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冷面书生啊,此人绝对难对付。
这顾况平日里称得上如春风和煦,态度温和,只是在学生犯错时才指责两句。
而且每次虽然嘴上说要严惩,实际上都只是小小的罚,要不然就像上次一样,在庭院内洒扫,要不然就是在藏书阁整理书籍,实在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但这萧致礼,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手段……
几个人心内都在嘀咕,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儿真不好受啊……
“你们三人,去静室面壁思过三日。”
众人屏息凝神,终于等到他的发落。
静室?他们仨都不知道是为何用,也不知道在哪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就听见站在一旁的顾况出声求情,“师兄,这惩罚会不会太过严厉了些,罚他们抄写学规,以此为训诫便是。”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啊,有了这位萧院正的对比,顾况看上去简直就是个观音菩萨。
萧致礼沉思了一会儿,感觉是在斟酌顾况的提议,半晌,淡淡地说道:“那便去静室罚写吧,学规三百遍,要求字迹工整。”
“……”
这下倒好,求情没有用,反而还加重了,这萧院正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看那萧致礼长身玉立,整张脸神色平静,对于宁轲他们再也不看一眼,就像处理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日常事务,淡淡地转身离开了。
顾况也没办法,只好领命把这三人带去静室。
宁轲心想,这也别带着我们关禁闭了,光在这里七绕八绕,就觉得已经有些迷路了。
难道是把我们带去了个偏僻的地方“处理”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宁轲就赶紧甩甩头,这当然不可能,毕竟是天下第一学宫。
越走越远离人群,也越来越僻静,终于走到了,点了灯,一进去,宁轲就发现这不是普通的静室,几乎就可以称的上是“牢笼”。
全部是木板隔开的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睡觉也在地上,在这种地方呆上个几日,也太过折磨人了。
连个窗户都不开,这要是封起来,估计人在里面会窒息而亡的。
现在宁轲知道为什么萧致礼要强调“字迹工整”四字了,因为这里没有书桌,若是想写字,要不然就趴在墙上写,要不然就是地上。
不论是哪种姿势,坚持一会儿手就酸了,更别谈什么字迹谨严了。
宁轲盘着腿靠在墙角,眉头微皱,凝神沉思。
这萧致礼回京才几天,对学宫内的学生尚不熟悉。
几个人饮酒的地方算得上偏僻,而且当时萧致礼逮他们的时候,有如探囊取物,分明是早就有了目标。
绝对是有人举报的,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