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卫兵的带领下，苏二五进入了一个书房，书房内有一个人在等着他，那人身形微胖，一身华服，正值壮年却鬓发斑白。
他笑眯眯地看着走进房间的男孩：“你便是苏二五？”
“是。”苏二五恭敬应道，“您是？”他看得出此人恐怕地位不低。
“我姓莫。”
“莫大人。”
见他如此识相，莫怀满意地笑着点头，看了他片刻后，突然问道：“我听说你很擅长讨姑娘家欢喜？”
苏二五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此纯属子虚乌有之事，苏某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为人君子光明磊落磊落奇伟正正经经心怀坦白......”
莫怀抽了抽嘴角，伸出手虚按一下，阻止了他后面的一连串成语发言，连忙解释道：“你加入密斥司的第一份任务便与你这擅长之事有关。”
“可是我......真的不是擅长啊。”
莫怀不理睬他的辩驳，正色道：“挑中你们十人是经过多项评价综合而成的，所以不管你擅不擅长，反正报告的人是这样评价你的。”
“......莫大人还是给我说一下我的任务吧。”
莫怀点了点头，问道：“你知道淮南王吗？”
苏二五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淮南王乃是......”言及此处，莫怀向西边拱了拱手，“那位的胞弟，同父同母，一起长大，可谓是那位的最亲之人了。”
苏二五知道他所说的“那位”到底是指谁，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位至高无上之人才能让莫怀忌讳说出称呼了......
莫怀继续说道：“淮南王是个爱贤之人，也钟情于诗词歌赋及清谈等事，早些年淮南王开了文学馆，招揽天下文学之士，与他们一同畅谈诗书，编修书籍。而淮南王生有一名嫡子和嫡女，也就是世子和郡主。小郡主与你年纪相当，虽是郡主，但至今未有封号，而淮南王还帮郡主跟其文学馆中的名士高桡之子高宝霖订了婚约，他们亦是青梅竹马，可谓关系亲密啊。”
苏二五认真听着，却不知道这位莫大人到底想说什么，直到他说的下一句话。
“你，是否有能力取代高宝霖让郡主欢喜你？”
“......”苏二五咽了口口水，嗓音颤抖地道，“莫大人......这个......是不是太缺德了？”
“也就是说你有能力？”
“......在下不知该如何回答。”
“哈哈，莫怕。”莫怀笑着接着道，“我们安排给你的任务如下：你假扮一位名士的弟子，随其进入淮南王府，接近小郡主，并从这条渠道上找出淮南王意图谋反的证据。”
听到最后，苏二五心中一凛，他脑中急速思虑运转，很快便想清楚了一些细节，于是他正色问道：“莫大人，那位名士高桡是否身处庙堂，或是朝中有人？”
莫怀摇了摇头：“一名普通的名士罢了，既不是朝廷官员，亦不朝中有人。”
结交朝廷重臣这点可以排除去了，既然这个任务并非让苏二五搞坏淮南王和高桡的关系，那就......
他再严肃问道：“莫大人，我想知道朝廷到底是想让我找出淮南王意图谋反的证据，还是成为淮南王的亲人后检举淮南王意图谋反？”
这两个不同的问法看似相同，实则意思天差地别。前者只是单纯让他潜入淮南王府做一个奸细收集情报，后者则是......让他栽赃陷害。
莫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摆了摆手道：“此事你莫要追究，再说......此乃......”他又向西边拱了拱手，“那位亲自下达的旨意，上意难测啊，你可得好好斟酌。”
苏二五忍不住心中吃惊，原来这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么，那这件事怕是就没这么简单了，皇帝......想搞事？
他沉吟了一下，试探般问道：“莫大人，我能换个任务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想清楚。”莫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平叛自古以来就是很大的功劳啊......”
苏二五顿时被噎住了。
“我看过你的背景，作为军户的你能被挑中加入密斥司已是幸运了，能参与那位亲自下达的任务更是万幸之幸，要是你做的好，那位说不定会对你多加关照，简在那位心，你该是读过史书，像你这样普通百姓该如何才能一步登天......”
莫怀的劝诱仿佛恶魔低语，苏二五却是禁不住在心中嘀咕道：“这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苏仪先生说过的‘上级画饼’计谋......”
他虽然看穿了莫怀的画饼之计，但也的确心动了，因为这是一个好不容易能参与权力中心斗争的机会，他真的要错过吗？如果就此错过，他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吗？若是踏踏实实干活，他这辈子顶了天也就当个校尉罢了，王侯将相绝对与他无缘，不，别说王侯将相，哪怕是好一些的官职都与他无缘。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已作出了决定，当即作揖到底：“苏某定会顺利完成那位下达的任务。”
莫怀欣然点头。
“不过......”苏二五还是显出了几分犹豫之色，“苏某会不会因为玷污皇家贵女而......”
“哈哈，这倒不用担心，选择你既是因为你年纪跟小郡主相当，也是因为你没有作案的能力，所以谈不上玷污。”
“？？？”
“总而言之，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苏某明白了。”
等苏二五表完姿态后，莫怀继续道：“既然要换个身份潜入淮南王府，那你得需要一些时间做好伪装准备，我已经替你物色好教导你的人选了。”
苏二五怔住了。
随后莫怀吩咐了卫兵将人带过来，不久后，那人推门而入，笑着作揖道：“莫大人。”
莫怀点头致意。
苏二五却是惊讶地看着来人：“苏仪......先生？”
苏仪微笑地看着他：“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将跟我待在一起，我会教会你如何更好地......讨姑娘家欢喜。”
“......”苏二五突觉不妙。
......
“你的目标是圣道教，你确定了吗？”
白日梦笑道：“真有意思。”
......
“你将要前往北朝，此去危险重重，甚至很可能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你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李咸鱼沉默了一会儿，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去！”
......
翌日。
苏二五站在船尾，遥望着大海对面愈发遥远的孤岛，就连那高耸的坞堡都逐渐变成了小黑点，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他还有再见到他们的机会吗？
他不知道，只能期待着还能再见。
而且，他对他今后的未来也是满心茫然，这比初离家时还要迷茫，当初尚有几分兴奋，现在却只是谨慎和忐忑。
卷入权力中心的斗争真的好吗？像他这样的小人物真的有机会凭此扶摇直上吗？
他突然发现，自己貌似逐渐从曾经的虚荣家转变成野心家了，这一切或许都拜那个女孩的所托......
鹅黄色的身影浮现在心头上，他不由有些伤感。
“不想走？”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转过身去，苏仪一脸笑容地站在他面前。
苏二五不由苦笑：“苏仪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从一开始就觉得苏仪先生很是古怪了，懂得很多莫名其妙却又震撼人心的东西，可以说除开淳于先生和齐教头，苏仪先生带给他的影响是最大的，甚至还救了他一命。
苏仪微笑道：“何必纠结呢，不久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再说身份也不过是一个名号罢了，换个身份不就换个人了。”
苏二五苦笑道：“那你可真洒脱。”
“对了，考虑到你的新任务，你现在该想一下你的新名字了，毕竟你现在的名字......你也懂的。”
苏二五自然是懂的，他的名字太过接地气了，而且真名也容易暴露身份，尽管他知道这天底下其实有不知多少个苏二五。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貌似总跟《齐物诀》有所联系，又受过齐教头的恩惠，看来与这“齐”字该是很有缘分的，于是他说道：“那便叫苏齐吧。”
（本卷完）
